在层峦叠嶂中设立这样一个规模不小的营地,究竟意欲何为?
“天黑了,瞧不清,咱们就在这附近找个背风处过夜,把砍刀搁身边放着。”
露营却不能生火,无疑显著加大了危险性,天知道会不会有野狗豺狼来偷袭。
“此处兴许是他们秘密集聚的地方吧,他们也不蠢,城里边的据点很容易被查,自然会在山里留后路的。”卫鹏猜测道。
“不好说,”陈一甫表示怀疑,“这规模太大了,通常容纳百人完全不需要这么大,十个小屋子足矣。”
“也是,这大大小小三十来个,怕不是能住几百人。”
“嗯。换着守夜,你先睡,我守前半夜。”
晚秋的山间气温骤降,没有篝火取暖,寒气逼人,即使在背风处裹着毯子依然冷得不行。
如此苦熬了一夜,次日卯时,当第一缕晨光洒进山峦之中的时候,困乏的二人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重新返回了附近一处绝佳的隐蔽处。
在这丘陵反斜面的灌木丛中,他俩可以远远的窥视下边的据点。
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二人一下子就认出了这营地中飘扬的几面红黑相间的旗帜,正是青年勇越社的旗号。
陈一甫从随身斜挎的包袱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微型照相机,对焦以后接连“咔嚓”了几张照片。
这是天津铭朗镜业公司接受外缉事厂和大都督府情报处的秘密要求而研发的一种间諜照相机,尺寸很小,仅比鸡蛋略大,16㎜胶片,f4.5光圈,一般供特工人员使用。
片刻之后,营地逐渐热闹了起来,呼喊声和锣鼓声响起,不断有人匆忙从屋舍中走出来。
他们排成了一条条队列,依次前往一个大棚屋,鱼贯而入、尔后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扛着木制的枪模。
随后,三百多人在营地中间列队,一共分成了五个部分,排列整齐,然后在十几名“指导者”的呼喊下开始演练了起来。
“我去!搁这练私兵啊,胆大包天呐。”卫鹏惊诧不已。
“倒是有模有样的。”神色严肃的陈一甫回想道:“已知勇越社这派招揽、吸纳了不少退役的兵士,看来就是倚靠他们来操练党羽。”
“要是在古时候,这是要抄家夷三族的吧。”
“到此为止了,我们得尽快回去传讯。”
地方找到了、照片也拍了,具体情况侦查了个七七八八,考虑到危险性过大,二人不打算继续逗留,便动身撤离了。
天目山之中竟然还真有这样一处据点,毫无疑问这是严重违反法律的,放在平时都得清除,更别说如今正在打压奋进会和勇越社的风头上。
日上三竿,当二人穿梭在山间小径中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迎面撞上了一队人马。
十二、三个青壮和七匹驮满货物的骡马在缓缓前进,他们正是为山中据点运送给养的队伍。
因为双方都看到了彼此,躲藏反而会显得可疑,所以陈一甫和卫鹏只能硬着头皮故作自然的继续走。
双方擦肩而过的时候,那队伍中的“喂,打猎的,你俩到这来做什么?”
笑吟吟的陈一甫回道:“打点野味呗。”
“一只鸡一只兔,伱俩这本事不咋地啊。”
“见笑了见笑了。”
双方各走各的,这场遭遇似乎就要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可就在这时,队伍中的一个壮硕男子却叫停了众人。
“那山鸡跟野兔不新鲜,不像是今儿打着的,快,追过去截住他们。”
于是乎,刚松了口气的陈一甫和卫鹏又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估计是认为已经暴露了,二人没作犹豫,立马拔腿就跑。
在这尽是秋风萧瑟之景的小径上,两逃五追,大呼小叫的呵骂声充斥在山间。
“他妈的!是官府的探子,快追!”
“别让他俩跑了!”
不知是谁先开的枪,让这场追逐瞬间变成了枪战。
“砰砰!”
卫鹏用那瑞丰牌双管猎枪连开两枪,撂倒了一人,然后直接把这笨重的东西往边上一扔。
陈一甫的右胳膊中了一发手枪弹,血流如注,但仍然坚持用左手反手开枪还击。
二人奔逃良久,等到快出山的时候才敢放慢脚步,这时候都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第二天。
随着胶片送到并冲洗完毕,获悉具体情况以后,外厂浙江总站点为免夜长梦多,立刻上报情况,并很快得到了授权前往肃清的命令。
为防止对方安插在当地官府机构的探子走漏风声,这次的行动还专门从邻近的宁国府跨省调兵。
十几名特工和三个队的翊安军连夜赶到,突击肃清这个潜藏在山峦之间的秘密据点。
双方交火良久,对射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翊安军伤十八亡七,对方伤亡四十余人。
尔后又对峙了半天一夜,这三百余青年勇越社党羽才终于投降。
外缉事厂特工们详细清查盘点之后,竟统计出各种长枪四百余支、短枪二百余支、子弹十多万发、炸药五百多斤,还有印刷机与大量告示。
浙江按察司按察副使不禁感叹:去岁还在嘲笑法国(出现这种事),如今却发生在国朝了,实在哭笑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