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南巡,既是对他们地方长官的一种考验,但亦是一种机遇。
一时间,全场只有各自的呼吸声,已经开始权衡各自的利益,着眼于这一场考验和机遇。
朱祐樘将手中的乌纱帽丢在案上,显得淡淡地道:“你们的乌纱帽都留在这里,朕准允你们在此期间不戴乌纱帽处理公务。你们是要将乌纱帽永远留在这里,还是在朕回京时回来取,亦或者是想要凤阳巡抚的乌纱帽,接下来便看你们所作所为了!朕乏了,全都退下吧!”
松江知府徐鸿全程都像个旁观者,亦是规规矩矩地向这位帝王行告退之礼。
朱祐樘对住所并没有过于挑剔,虽然这座驿站远不及紫禁城,但这里的上房颇有江南之风,而且亦是不断给人惊奇。
静妃一袭长裙坐在窗外,那纤纤玉指正在弹奏,此刻的心情好极了。
曾经作为商贾之女北上,她没有想过不能回来,毕竟身份决定她很难留下,所以她认为自己还会重返江南。
只是造化弄人,她不仅留下了,而且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所以这一生注定只能留下在紫禁城中。
谁能想到,这才短短几年的工夫,她竟然可以重返江南,而且还是跟随自己的帝王夫君衣锦还乡。
朱祐樘让宫女不必惊动,宛如普通人家的夫君般来到苏允儿身旁道:“静妃,今日怎么有如此雅兴?”
静妃看到朱祐樘出现,亦是起身盈盈一礼:“回陛下的话,臣妾见到窗外的榆钱树,心中见喜,故有此一奏!”
朱祐樘看着外面的榆钱树,又想到身处扬州,便是微微一笑:“画舫乘春破晓烟,满城丝管拂榆钱。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算种田。雨过隋堤原不湿,风吹红袖欲登仙……”
“陛下若非帝王,定是青楼最受欢迎的才子了!”静妃早已经领教到朱祐樘的种种厉害之处,不由得轻轻一笑。
朱祐樘习惯性地将佳人搂起,却是进行试探道:“听闻今年苏州魁乃百年一遇的大美人,各种技艺俱为顶尖,今仍为处子之身,只盼朕前去采撷。你说朕陪你到了苏州,该不该去一趟呢?”
“陛下,臣妾怎么觉得你又在算计呢?”静妃伸手搂着朱祐樘的脖子,却是歪着脖子似笑非笑地道。
朱祐樘看着怀中的美人,却是不由得一愣:“朕算计?”
“陛下既不忧虑子嗣,又不是好色之君,岂不是另有所图?”静妃的眼睛很漂亮,却是闪过一抹聪慧地道。
“朕只是想看你是否生妒?”
“臣妾自认不输于她!”
朱祐樘的欲望被点燃,便抄起静妃朝已经布置好的龙床走去:“是吗?朕倒要瞧一瞧,爱妃今日是否有长进!”
话分两头,一众知府知州走出驿站大门。
原本因刚刚面圣而略显疲惫的面容,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当即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不远处那具被斩首的尸体上,尸体周围的血迹还没有干涸,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河。
那个落在地上的头颅既熟悉又感到陌生,正是刚刚还跟着他们一起进去的凤阳巡抚李木,让这群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知府们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这……真的死了啊!”
“此种恶人,你们认为值得同情吗?”
“我族女子被外夷欺负,这些简直是禽兽,当斩!”
……
徽州知府方伯松等知府在一阵惊慌过后,亦是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对被斩首的凤阳巡抚李木进行了谴责。
虽然皇帝雷厉风行般的斩首让人心惊,但平心而论,像李木这种充当保护伞让我族女子被外夷欺负的禽兽,简直是死不足惜。
“各位大人,下官辖区还有一些急事要处理,在此先行告退了!”徐州知州徐望相反而看到天子的赏罚分明和雷厉风行,便是率先告辞道。
扬州算是南直隶的中心地带,而徐州在南直隶的北端,却是有着不短的距离。
“他这是急不可耐了啊!”
“都说徐望相是官迷,今日一见果然所传不虚!”
“咱们别在这里说话了,都可去努力一把吧,可别让他得了好事!”
……
徽州知府方伯松等知府看着急于离开的徐望相,却是已经猜到徐望相的心思,不由得纷纷进行贬低和警惕道。
徐望相就像是一条鳗鱼,在场的所有官员其实都坐不住了。
以他们对徐望相的了解,此次必定是要全力以赴,甚至会做到辖区的商铺没有一家敢再收受白银。
且不说他们都想要争得凤阳巡抚一职,此次面临两个免官名额的压力,所以都要以徐望相为目标。
若是他们此次成功禁银,便能以辖区的优势抢得凤阳巡抚一职,但辖区越大必然容易出现的破绽更大。
正是如此,他们知府有利亦有弊,接下来只有全力以赴了。
“走!”
在场的官员此次都是轻装而来,现在知道是争分夺秒的时刻,特别看到徐鸿竟然骑马返回松江,却是纷纷赶回自己的辖地。
原本已经是黄昏时分,除了扬州知府回到扬州城办差外,全都抱着赴死般的决心返回自己的辖区。
他们感到自己头上凉飒飒的,是那般的不自在,只是这反而像是紧箍咒,让他们心知要么被地方乡绅欺负,要么就是不死不休。
南直隶,十四知府和四位知州都像被打了鸡血般,注定将会掀起一场大风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