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一直被皑皑白雪所笼罩,上空的云层显得变幻莫测,冬天的太阳同样是朝起夕落,而这座京城永远显得暗流涌动。
眨眼间,时间已经来到弘治三年。
不知不觉间,历史又翻开了新的篇章,而今年所面临的形势必定是更加的复杂。
天刚蒙蒙亮,朱祐樘在皇后常有容的服侍下起床更衣,换上了最隆重的龙袍,整个人越发有帝王之威。
跟往年的流程一般,朱祐樘来到奉先殿,在这里祭祀列祖列宗。
“兴王,快给你皇帝哥哥叩头!”邵太妃对朱祐樘似乎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看到朱祐樘刚刚出现便急忙催促朱祐杬道。
虽然她算是太后之下的第一太妃,但终究是作为宫女出身,所以对一些规矩像是被刻到了骨子里一般。
“臣弟朱祐杬给皇帝哥哥拜年了!”朱祐杬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同时朝着朱祐樘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其实不仅是朱祐杬在这院落中向朱祐樘拜年,在场的皇弟都纷纷跪了下来,似乎都很懂这个规矩。
朱祐樘知道自己暴君的名声不仅在外,亦在这皇宫大内中。自己被很多人所畏惧,哪怕自己的这帮弟弟,全都不例外。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在场的弟弟们,简单地客套了几句,最终目光落到了朱祐杬身上:“兴王,年后你便要到宫外了,在王府当慎言慎行!”
他今年已经二十岁,却是比最大的弟弟朱祐杬大上六岁,所以朱祐杬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十四岁在后世仅是初中生的年纪,但在这个时代都可以娶妻生娃了,所以已经不合适继续呆在皇宫里面。
原本应该直接将兴王外放封地,但邵太妃、周太皇太后和王太后先后出面求情,他最终决定将朱祐杬安排在皇宫外的兴王府。
朱祐樘自然知道将兴王放在皇宫外面并不是一个万全之策,但现在已经掌握了一切,倒亦不需要警惕到草木皆兵。
其实邵太妃、周太皇太后和王太后的求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想要趁着兴王等皇弟的安顿,找个合适的时机彻底解决现在大明圈养宗藩的模式。
虽然圈养宗藩有利于稳固皇权,但朱家的皇室确实是太能生了,原本朝廷给的禄米就已经不低,偏偏这造人速度堪称外来物种入侵。
嘉靖朝的御史林润曾称“天下财赋岁供京师粮四百万石,而各处王府禄米凡八百五十三万石,今天下之事极弊而大可虑者,莫甚于宗藩。”
朱祐樘虽然自信有从外部获取资源哺育华夏的能力,但亦不愿意宗藩这个毒瘤一步步做大,所以这是自己在位期间必须解决的问题。
正是基于诸多方面的考虑,朱祐樘决定将朱祐杬暂时留在京城,一切还是暂时以国家的利益为重。
“臣弟谨记皇帝哥哥教诲,在王府定当慎言慎行!”朱祐杬仍旧跪在地上,显得规规矩矩地施礼回应道。
朱祐樘深深地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朱祐杬,去年遇见兴王还觉得兴王实在过于胆怯,但今年却有了一种不太一样的观感。
虽然兴王在自己的面前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但刚刚明显敢于抬头观察自己一眼,而兴王的眼睛似乎多了不一样的东西。
“起驾!”刘瑾看到朱祐樘坐上龙辇,当即便大声唱道。
看到朱祐樘离开,在场的皇子纷纷恭敬地见礼:“臣弟恭送皇帝哥哥!”
朱祐杬先一步站了起来,只是看到朱祐樘消失在拐角处,早前的怯儒已经消失,眼神有着一种跟年纪不相符的坚定。
弘治三年,大明即将迎来新篇章。
奉天殿,山呼万岁之声。
身穿龙袍的朱祐樘往龙椅上一坐,整个大殿中的正四品以上官员纷纷见礼,越发感受到眼前的皇帝不容正视。
大朝会的前半部分是百官、使臣向皇帝祝颂、呈献礼物,称之为朝贺。后半部分是皇帝赐宴,称之为大宴仪。
“臣代表父王向陛下献上贺礼:上贡千年大参五株、豹皮五张、苎布五匹、金银器皿十件、螺钿梳函十对,祝皇帝千秋圣寿、万寿无疆!”朝鲜世子李出列,显得有些紧张地背诵道。
李娎上次被召来京城后,朱祐樘跟李娎面谈一次,虽然没有趁机将李娎宰掉,但已经好好地敲打了李娎,更是将世子李留下为质子。
经过上次的敲打后,不管李娎是出于何种心理变得如此慷慨,却证明李娎确实想要讨好朱祐樘这位大明皇帝了。
户部尚书李嗣等官员听到朝鲜方面的礼单,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旁边的两名小太监上前接过朝鲜方面的贺礼,然后将这些贺礼一一登记、入库。
朱祐樘面对朝鲜方面的贺礼显得十分平淡,便递给旁边的郭镛一个眼色。
郭镛心领神会地打开圣旨,亦对朝鲜方面进行回礼。
按大明一贯坚持“薄来厚往”的原则,虽然朝鲜方面的贺礼值不了多少钱,但大明方面给出的回礼往往高出贺礼的价值。
而今的大明王朝明明财政紧张,但还是坚持做着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
咦?
在朝鲜世子退回去的时候,一个身穿大明士子服饰的青年男子出列,但这位青年男子明明就是吕宋的使臣。
“臣颜色代表罗阇向陛下献上贺礼,祝皇帝千秋圣寿、万寿无疆!”颜色身上明显拥有华夏血统,显得尴尬祝贺道。
户部尚书李嗣没有听到唱礼,不由疑惑地询问:“吕宋使臣,你们的贺礼呢?”
“请陛下原宥,臣此次前来十分仓促,因大部分贺礼在前来的途中损坏,现在只有一张地毯作为贺礼!”颜色看到已经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解释。
一张地毯?
户部尚书李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一个南洋藩国给皇帝的贺礼竟然是一张毯子。
郭镛注意到朱祐樘的眼神,当即面无表情地道:“呈上来!”
“地毯在此,这是我们吕宋的马拉麻所编,即便受海外浸泡亦十分耐用!”颜色将地毯上呈,又是硬着头皮进行解释。
户部尚书李嗣等官员看到呈上去的地毯,明明就是麻绳所编织的粗鄙之物,不由得暗自摇头。若是论富裕程度,这些岛国连西南土司都不如,甚至有辱藩国的称号。
朱祐樘知道马拉尼麻其实适合做鱼线,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后,显得自言自语地道:“堂堂一介藩国,竟给朕带来这份贺礼,千古奇闻啊!”
“请陛下治罪!”颜色意识到这位皇帝并不是好说话的帝王,当即主动认罪道。
朱祐樘心里有了决断,当即便淡淡地道:“虽然吕宋是一个大岛,但据朕所知,岛上主要有六大势力,而你们罗阇只不过是占据马拉尼海湾。既然你们并没有一统吕宋岛,亦没有强国的做事气度,以后便不要再称吕宋国了,改授马拉尼国!”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堂堂的吕宋国仅仅一句话便被抹除了,但这个做法偏偏很弘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