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听到这里算是理清了整个案情的经过,除了死者官妓兰香外,最关键的人物无疑是翰林检讨杨廷和。
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翰林检讨,他却是很想狠狠地扇对方一个耳光,这嘴巴当真是臭不可闻。
“当日你到那个自缢的房间仅仅看了几眼,便断定当晚不止徐元概和朱麒两人,这是何缘故?”朱祐樘拿起毛笔沾了一点墨汁,显得一切地在掌握中道。
宋澄发现眼前这位帝王的消息十分灵通,当即道破其中的玄机道:“陛下,这个破绽其实很简单。若事情真如教坊司奉銮所说的那般,他们仅仅两个人便喝了八壶酒和一桌茶,即便半夜不起来出恭,亦得在房间尿满半壶,但事实并非如此。所以臣当时看了一眼尿壶,便知道教坊司奉銮撒了谎,隐瞒当时还有其他人同桌!”
“原来如此!”朱祐樘得知原委,便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道。
初时得知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事情十分神奇,感觉宋澄确实厉害。只是现在得知答案,却是觉得事情不过如此。
这其实是一种大众心理,人终究都是眼高手低,得到答案便会觉得自己亦能做到。
宋澄不敢造次,默默地等着朱祐樘表态。
“既然已经查实兰香是自缢,那么便以此结论吧!只是相关涉案人员,你认为当如何处置呢?”朱祐樘划掉翰林修撰字样,便是淡淡地询问道。
刘瑾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是知道天子的棍又要落下了,却不知此次是谁最为倒霉。
宋澄的脸色一正,当即表明立场道:“陛下,虽然官妓兰香是自缢而亡,但跟杨廷和当晚的话语脱不得干系,即便杨廷和是无心之失,但亦要担负一定责任。朱麒等人故意欺瞒人命案,事后还施压顺天府衙草草结案,当处于杖刑。教坊司奉銮失职和意图包庇凶徒,所以理当撤职。杨廷和两罪并获,当掌嘴三十下和打五十大板。其他人员所要受到处罚,臣都已经在上面,请您过目!”
“雷州府仓太使!”朱祐樘又沾了一点笔墨,便在上面的空白处写下一个官职道。
翰林院,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储相之所。
跟锦卫衣等直接隶属于皇帝相似,翰林官不受吏部管理升迁,亦不需要接受京察,完全是一个独立的系统。
每一届新科进士最好的前三位直接入职翰林院,而二甲中最好的苗子以庶吉士入选,经过淘汰制留下来。
正是如此,最优秀的人才都被安排进入翰林院,从而培养出最优秀的相爷。
只是进了翰林院,可谓是十年如一日都熬资历,而能够走到最后的翰林官员。
要么像程敏政那般拥有强大家势背景的人,要么像杨廷和得到师相的重点栽培,要么像翰林院侍讲学士张升的坚忍和运气等。
由于礼部右侍郎的位置空缺,而此次人事草案已经是由他们翰林院学士程敏政填补,所有翰林院官员便会迎来一场变动。
“来了!来了!圣旨来了!”
“这是谁的圣旨?真的又有人升官了啊!”
“这个事情还能假的不成?听说此事是杨廷和升翰林修撰!”
“他怎么升都不会让人意外,杨介夫可以说是天选之子了!”
……
在得知圣旨降临翰林院的时候,大家纷纷从各自的衙署走出来,便议论纷纷地道。
翰林院学士程敏政对礼部右侍郎的位置是信心十足,在得知圣旨到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到了最前头。
只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是翰林学士程敏政,亦不是呼声同样不小的翰林侍讲学士张升,而是翰林院品阶最低的翰林检讨杨迁和。
“臣翰林院检讨杨廷和接旨!”杨廷和圣旨竟然直接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当即带着兴奋的心情迎旨道。
十年的苦熬,而今自己的老师、太老师和同乡长者已经给自己铺平了道理,将来入阁拜相简直犹如探囊取物。
黄盼将手里的圣旨打开,显得脸无表情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检讨杨廷和涉教坊司兰香案,虽经查实兰香是自缢而亡,然杨廷和当晚谋职不得便邀朋唤友借醉,宴间多妄言,致兰香平生厌世之念。今兰香已死,杨廷和难逃其咎,故杖责五十,掌嘴五十,逐出京城,贬为雷州府仓大使。为官者,不能无节,廷和之事责在官念太重,故此事将经邸报宣告天下,天下百官当以廷和为戒,钦此!”
“雷州府仓太使?,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杨廷和知道朝廷三巨头当文官集团接班人来培养,但听到这道贬谪的圣旨后,整个人大脑嗡嗡作响地震惊道。
他的岳父跟万安是四川眉州府的同乡,自己的老师是当朝次朝,自己的太老师是清流领袖吏部左侍郎徐溥,而自己可以说是天之骄子。
结果苦熬了十年的时间,眼看升迁翰林修撰在即,结果因为一个小小的官妓而被贬出京城,老天简直是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