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雪,天气又冷,简直寸步难行,容见没有力气去看明野的神色,只能感觉到伞稍稍往中间移了移,听到明野说:“哪有?”
等走回屋子里的时候,容见浑身都已经冻僵了。南方的雪和北方的雪很不同,被暖气一烘就融化了,渗进衣服里,冻得骨头都麻了。
明野递了一杯方才准备看雪时备下的茶给容见:“小姐的手太冰了,喝点茶吧。”
茶有点凉了,不太热,喝着也暖和不起来,容见也没什么心情。
《恶种》这本书里并没有写到陈妍妍这个人,自然也不会有他们家的事,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是好是坏,容见也不知道。
可是转念一想,容见又觉得兴许不是什么坏事。
书中没有写,说明还是可以改变的,人定胜天总比命中注定要好。
容见喝完这杯茶,对明野说:“我好累,想去洗澡睡觉了。”
明野点了下头。
别墅已经提前收拾过了,容见的屋子在二楼最里面,床铺都是全新的。他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现在也没力气收拾,只拿了今晚必须要用的东西进了浴室,结果洗头洗到一半,周围忽然一暗,淋浴的水也停了。
容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顶着满头的泡沫,心里一片茫然,又觉得很冷,只好暂时先披上浴衣。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明野敲了敲门,声音很镇定:“别着急,我去看看怎么了。”
容见就安心下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明野在,他就不再担心了。
在《恶种》的结局里,三十岁的男主无所不能。可现在的男主才十八岁,却好像依旧什么事都不能阻拦他。
容见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明野的“家庭教师”这个身份所迷惑了,总觉得明野可以解决所有的难题,也能够消除所有的障碍。
在容见所见之处,明野确实无所不能。
可容见还是想,也许不能太依赖明野了。
屋子里的地暖也是烧电的,现在骤然停电,暖气很快就要消散了。
容见感觉有点冷了。
明野很快就回来了,他的脚步很匆忙,又敲响了门,说:“应该是年久失修,外面又下了大雪,线路坏了。”
容见顶着冰冷的湿头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刚刚洗头发的时候,淋浴也不出水了。”
那时候明野没有用二楼的水,也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他只能猜测着说:“一楼还有水。可能是二楼的水管爆了导致的短路。这栋别墅很多年没来过人了,前几天打扫的时候,应该检查得不够仔细。”
明野再无所不能,也不能在这个山顶的雪夜让灯重新亮起,淋浴重新出水。
可他正站在门外。
容见打开了门,明野拿着一支蜡烛,烛火摇摇晃晃,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
他吓了一跳,又立刻关上了门,音量很高:“我没穿衣服。”
说到这里,容见明白过来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又支支吾吾地说:“我又卸了妆,不太好看。”
明野低头吹灭了蜡烛,周围忽地又暗了下来,门缝里也看不到光了,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带着些安抚的意味:“现在没光了,小姐去一楼洗完头发吧。”
他刚刚看到容见还滴着水、沾着些许泡沫的长发,如果不冲掉擦干,在这么冷的天气,很快就会感冒。
其实可以当作没看见的,这样容见会更放心,不会担心自己露出马脚,也不会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对明野产生提防心。
两个选择,明显有一个对明野而言是更优解,可他人生第一次选择了次优的那一个。
容见怔了怔,踌躇了片刻,还是打开门,答应下来了。
整栋别墅都是封闭起来的,容见夜视不太行,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明野问:“看不到吗?”
容见扶着墙,正艰难地往下走,闻言含糊地应了一句。
明野便拽住了容见的手腕,沿着楼梯带领他往下走。
他们并没有直接相触,掌心和手腕间隔了一层薄薄的浴衣。明野的体温平常很低,此时却比容见要高许多,握着的掌心对容见冰冷的皮肤而言已经算得上滚烫了。
明野叹了口气:“怎么不穿外套?”
不过没等容见再艰难地回去拿上外套,明野就脱下外套,罩在容见的身上了。
容见拽了拽衣角,没有拒绝。
楼下只有厨房里有水,可电也停了好一段时间了。明野打开水龙头,幸好水还是温热的。
这种时候,就不能讲究那么多了,明野接了一盆热水,放在凳子上,又领着容见站到凳子前面。
可容见本来就笨手笨脚,又披着过大的外套,行动很不便,想把头发放进水里都要尝试好几次。
明野怕他掀翻了盆,因为已经没有下一盆热水了,他卷起袖子:“我帮你洗,好不好?”
这句话听起来是询问,实际上他已经把手伸进水里了。
容见没有拒绝的机会。他自暴自弃地想,反正现在乌漆墨黑的,谁也看不到谁。
厨房是有窗户的。天空上挂着半轮月亮,月光落在雪地上,又透过窗户映亮了这一小片地方。
明野能很清楚地看到眼前容见的模样,他背后披着厚重的外套,前面却还是只有那件薄薄的浴衣,又因为俯下身,领口往下垂,露出大片大片的脖颈和锁骨。容见的骨头很瘦,穿着宽松时很有女孩子的样子,可现在就不行了,从骨骼的形状来看,是很明显的少年体型。
可却非常漂亮。
明野的目光停留了可能有十秒钟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