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作为全国最高学府,自是不是其他书院可以相比的,但顾问舟已经使用过这个名额,所以顾问安只能在其他书院读书。
顾驰本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小儿子,恰好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文正帝破例又给他们顾家一个进去国子监的名额。
要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还要从顾问安身上说起。
顾父和顾母经常领着他去买东西,见的多了,小小年纪就会看秤杆准不准,有没有缺斤少两。
他闲着无事,找了不少鹅卵石、黄桃、梨子等大大小小的东西,认真的称量之后记录下来,最后看着案桌上有几块碎银子,也拿起来秤重。
顾驰看着自己儿子的一举一动,只觉得憨态可掬,一直在一旁指导着他,父子俩本打算秤完最后一次便将东西收起来,可就是这最后一次碎银的重量,有些奇怪。
按理说银子应该是实打实的重量,不能缺一分一毫,可这几块碎银有些问题,不是应该有的重量,每锭银子轻了不少,足足少了有原先的一二成重量。
顾驰眉头皱起来,他赶忙向家中的其他几位婆子和管家们讨了几块碎银,还派人去铺子里兑了几锭银子回来,挨个秤了一下,结果每锭银子都是如此,缺了不少的斤两。
金银在流通中,无数次的转手,有损耗是正常的,可不应该分量相差这么多,只能说,市面上流通的银子出了问题。
上京城天子脚下,不足量的金银肆意流通,其他行省不知又该多么严重!
他顾不得说什么,揣着这些银子匆匆进宫,将事情禀告给文正帝。
文正帝即位多年,市面上流通的是文正通宝,工部的宝源局和户部的宝泉局主管铸币,全国每个行省都开设的有宝泉分局、和宝源分局,由官府的人负责,私人是不能插手的。
铸币是由统一的母钱铸制的,制出来的子币材质不掺杂其他东西,分量足又精美。
前朝时允许私人铸币,不少人因此获得暴利,市面上私铸的银子流通的很广,缺斤少两,比官府规定的币银重量少了两三成,缺斤少两的白铜、白银、金子等等,都进了这群人的口袋,赚的盆满钵满,可百姓却被坑惨了。
百姓们拿着银子去买东西,本来一锭银子足矣,可因着分量不足,就要掏更多的银子,最后还只能由百姓们自己承担。
即便想追究,也无处可追究,明明拿到手的时候是一两银子,怎么转个手而已,就不再是一两银子了,最后还要自己多掏荷包。
就这样,银子和铜板越来越不值钱,有些聪慧的人嗅到商机,赶忙趁此机会大量收购白银、白铜等等,到时候再高价卖出去狠赚一笔。
不管怎么说吧,最后吃亏的还是普通百姓。
是以文正帝登基后,花了几年时间,力排众议,严禁私人铸币,铸币的权力收归朝廷,一旦发现有私铸钱者,流放三千里,作具已具未铸者,徒二年,作具未备者,杖一百,皆抄家产。
私人铸币本是巨额利润,不少官员与私人勾结,从中分一杯羹,文正帝将此废除,这些人利益受损,暗中同文正帝较劲,冲着宝泉局和宝源局下黑手,以求文正帝松口,可以继续允许私人铸币。
虽明令禁止,但仍有些胆子大的人,暗中铸币,在市面上悄悄流通。
对百姓来说,银子好看不好看不重要,从哪里发行的不重要,只要分量足足的可以使用就可以了,哪管什么真假!
就这么,私人铸币卷土重来,出现了如今币银分量不足的现象。
文正帝知道这件事,自然愤怒不已,“ 上京城众多商铺都在用这些银子,可见流传实在是广,爱卿你能发现这件事,其他臣子们不是傻子,哪能一个不知道此事?有些人自作聪明,妄图蒙蔽朕,若是事态越发严重,不可挽回,将会引起多么严重的祸乱!”
文正帝此话说的不假,顾驰也是这么认为的,家中伺候的婆子、管家手中尽是这些缺斤少两的私人铸币,铺子里也有许多,可见已在上京城流传了不短的时间,想必其他行省更是已泛滥成灾。
不可能没有一人发现此事 ,是那些有心人知情不报,故意将事情瞒下,趁机从中多赚些银子。
所幸文正帝知道了此事,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赶忙下达一系列命令,严格彻查,命令大理寺和刑部尽快揪出背后官商勾结的那些人,同时朝廷用官方铸造的白银、铜板兑换百姓手中的不足值的铜板和银子,尽力的将这些私人铸币收回来,到时候熔炉重新铸币。
顾驰也想了不少法子,比如说铸币用的母钱,上面有规律的排列千字文等字样,印制独有的标志,这样铸出来的银子难以仿造。
鼓励百姓们发现不足量的银子时,赶快上报官府,宝泉局和宝源局更是要定期在各个行省内抽查银子,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出现。
除了日常使用的金银元宝外,宝泉局发行一些额值偏小的纸币,不单单是像以前那样,纸币不是实打实的货币,使用的时候还要去钱庄兑换。如今的纸币和金银、铜板一样,可以用来商贸往来,不是只有大额交易的时候才能用得上,一些日常的购买也可以使用。
大理寺和刑部的动作很快,联合各个行省的知府,在各行省严格彻查一遍,揪出不少幕后之人。
这一系列整顿,在全大周朝引起了不少轰动,找到了这些滑不溜秋的泥鳅,接下来就是翁中捉鳖的时候,文正帝指派朝中几位有威望、有手段的大臣带人将这些人捉拿归案,顾驰便是其中之一。
他手腕强硬,灵活多变,期间不少有人上来贿赂,他笑眯眯的收下银子,一一登记在册,待日后回京交给文正帝,趁这些人放松警惕时,转头便毫不留情的将他们一网打尽。
期间自是有不少阻力,甚至有些人故意散播谣言,什么他贪污银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远不如表面上清高,鱼肉百姓,仗着权高势重为非作歹等等,刻意污蔑顾驰,还有些人起了歹心,想要将他灭口,朝廷派一个人,他们就除去一个,派两个人,就除去一双,倒是要看看,到最后还有谁敢接手这件事。
不过顾驰本就在民间声誉极高,他连中六元,在不少百姓心中是个顶顶有学识的官员,生平事迹堪称传奇。
他率先提议开辟陆路出行和海上出行,与其他小国建立了贸易往来,传进来不少稀奇的东西,国库更加充盈,许多百姓也因此富裕起来;一人主导官员偿还欠了二十来年的银子,又充实了国库;又提议给所有的贫苦人家和孤寡老人每月定时发放银子,更是给百姓造福;去年率先发现灾情,又治理了河省蝗灾,挽救了一省百姓的性命......
顾驰做的事情太多了,随便扒拉一件出来,便能名垂青史,更何况他是实实在在的为百姓着想,大周子民自是不会被这些谣言蒙骗。
除了顾驰,顾家其他人也是好样的,顾父研制出的风力水车、还有其他无数灌溉工具,减轻了所有百姓的负担,令粮食增产。而叶溪在国子监教授外语,学生满天下。
顾家人的风评一直很好,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几个孩子也是个有出息的,顾驰大儿子连中三元,前途可期;顾驰女儿揪出了鱼肉百姓的史家,大快人心。
无论是顾驰的所作所为,还是顾家其他人,都给百姓造福,是以在大周朝子民心中,不管传出来顾家人什么谣言,肯定都是假的,是有心人故意污蔑,他们绝对不会相信的。
谣言不起作用,给顾驰泼的污水也没有用,这些官商勾结的人各个坐立难安,每日一睁眼就听到谁谁落马了,谁谁逃走未遂被抓起来了,这些人担惊受怕,东躲西藏,头上的头发没剩下几根,唯恐下一刻官府就找到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有些狗急跳墙的,暗中派人刺杀顾驰还有其他负责此事的官员,许是上天都在保佑着顾驰,每到一处,虽有危机,但关键时刻总是未能得手,顾驰毫发无伤,将这些发百姓财的人一一抓起来。
对待这些违法的官员和私人,顾驰更是毫不留情,主要负责的人判处死刑,罪名不太严重的或是流放,或是行刑,抄了所有人的家产,抄出来不少银子,库房里的白银堆积如山。
经过浩浩荡荡的一次大规模的清洗,着实给那些心中打着小算盘的人不少震慑,最起码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出现金银、铜板不足值的事情了。
“爹爹,我一路北上,听了不少你的威名和赞誉,爹爹真是威风极了,将这些明知故犯的人抓入大牢里,解决了不少隐患。” 顾问清杏眸中满是崇敬和自豪,看着顾驰开口。
打她回到上京城,天天就有顾驰的各种消息传来,什么遇到杀手临危不惧,最终杀手被制服;带着官员和衙役一个府城挨一个的彻查,一个都不放过,不被繁华富贵迷了本心,不被金银蛊惑,一心坚决维护大周朝子民的利益。
经此一事,顾驰在民间的声誉,更上一层楼。
顾问清听着这些消息,既为有这样的父亲自豪,又不免担忧顾驰的安危,官阶越高,责任越大,像这次严格查处私人铸币,触碰了不少人的利益,顾驰一路上遇到不少危险,幸亏提前做好准备,没有什么大碍,虽没有事情,可过程还是极其凶险。
“富贵险中求,不少人贪心不足,有了权势,便渴望富贵,有了富贵,又想要更多的银子。可为人处事,都要牢牢谨记,要踏踏实实的做事,清清白白的做人。你们是我的孩子,更要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不求他人如何评价,只求无愧于心。” 顾驰虽已过而立之年,反相比以往更要俊美几分,不见那些稚嫩青涩,给人的感觉越发沉稳,如沉淀多年的花酿,不由得吸引着他人。
“嗯呢,爹爹,女儿/儿子晓得了。” 顾家三个儿女齐刷刷点头,他们一出生就是富贵的日子,与那些贫穷的人家相比,他们已经享了太多的福,不能只得,而不付出,每处于一个位置,应该为子民、为他人做出点什么。
顾问清摸了摸顾问安的脑袋,“小弟这次有功,二姐带着你去福东来客栈好好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