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坛子黄杨酒落肚,孙尚香酒量再好,也露也醉态。
自始自终,都是她在自导自演,自作主张,喝的最多也是她,也许今日她只想一醉方休吧!见她眉目间始终紧拧,似乎有说不完的苦,道不尽的愁。
“今朝有酒今朝醉,黄硕陪我喝。”
我已经喝了不少了,上茅房都上了三回了。
唉……算了,谁叫有苦说不出,伤心的人最大。
“黄硕,你说习祯会喜欢上我吗?”孙尚香两眼迷离的盯着江面说道。
以往那自信满满,总是酒窝上扬,虎牙全露的模样,变的幽怨而绵长,露出少女的忧心憧憬。
这话我要怎么答:“我不知道,不过我认为,一盘菜,好吃不好吃,总要吃过才知道,没有吃,又怎么知道它好不好吃,适不适合自己的口味呢!如同穿鞋一样,总要试过,才能知道这双鞋合不合自己的脚。”
孙尚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我:“是啊,总要试一试,其实那时我真的不明白,习祯为什么喜欢你。后来我才知道,喜欢你的人,不是喜欢你的相貌,而是你身上的那种气质,那种味道。”
说罢,见她轻轻长叹,又道:“黄硕,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怔忡,喜欢的人啊……
我喜欢的人……
她的话问的我一陈迷茫。
一开始当我习惯了有习祯在身边的时候,我喜欢过习祯,甚至有一段时间,我很依赖他。
后来发生了祈连山的事情,我认命了。
认命的去接纳诸葛亮,凡事都把他放在首位,这算不算是喜欢?
孙尚香看我迷茫,吃吃的笑道:“你还没有喜欢的人吗?那为什么不试试瑜哥哥?”
我晕,她还没放弃做红娘啊。
“不用试,他也不适合我的。”我摇头。
孙尚香酒窝高扬:“刚才你还说不试就不知道合不合脚,不吃就不知道合不合味道,怎么你说的出,却做不到呢?瑜哥哥真的很好,嫁给他,你真的会很幸福。”
幸福??我听到这个词,在心里打了无数个问号,想在古代寻求现代的那种幸福只怕是难上青天吧。孙尚香口中的幸福跟我心里的幸福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
再次听她说幸福两字,想起刚才她说嫁给周瑜会比她大嫂还要幸福,这话里似乎还有话,还有道不清的一种愁绪。
为什么说会比大乔还要幸福?难道大乔不得宠?我左想右想都感觉不可能。孙策只有一位夫人,连妾都没纳,在这种时代,像这样不纳妾的男人,已经是极品了,足已证明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喜爱妻子。
想到大乔那绝美的容颜,我心中微微一悸:“你嫂嫂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孙尚香到底是有些醉了,趴在桌上眯着眼拨弄着一粒花生:“是啊,最幸福的人,也是最可怜的人。”
嘶……我咋了下舌。
“一入侯门深似海,你不是要喝吗?那就一醉方休吧。”我赶紧收住这个话,不想再究下去,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的好。
孙尚香吃吃的笑:“对,一醉方休。”
不知不觉,又是一坛子黄杨酒,我喝的最少,也见了醉意,睁眼看江边的绿柳都变的模糊起来。
这时孙尚香已经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嘴里呓语道:“我大哥心里苦,我二哥心里更苦,瑜哥哥心里也苦,你知道吗?小妹我心里最在乎的就是他们三个,可是上天偏偏让他们这么纠结,呃……呃……”一阵酒隔。
我轻拍她的后背,自己的头也重的抬不起来,告诉自己不能再喝了,总得要一个保持清醒的人,她出门可是连个小厮都没带的,要是我们两都喝醉了,一会怎么回去。
这时孙尚香接着喃喃呓语道:“你知道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都以为我还小,可他们不知道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能分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我知道,我其实都知道,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他们吗?这样是不对的,他们怎么能都只喜欢一个女子呢……”
她真是喝醉了,说话说的颠三倒四,我强撑着脑袋,想去扶她,手突然停在她的最后一句。天啊……这算不算是本年度最大的秘密,三个男人共同喜欢一个女子,我眼前立马闪现大乔那张如梦如幻的容貌。
孙策,孙权,周瑜他们三个都爱上大乔?
太不可思议了,太让人震撼了,历史的背后怎么会是这样的纠结,还是原本就是这么纠结。
“尚项,你喝多了,你醉了,我们回去吧。”我狂汗,这样的话,是绝对绝对不能流露出去的,否则小命不保矣。
半捂住孙尚香的嘴巴,我的酒劲清醒了一半,拖着有如烂泥的孙尚香就往船下走。
守在楼下的两个丫环一看到我们走出来,便移到我的另一边接过孙尚香,替我分去一半的力气:“客官醉了,需要我们派车送客官回去吗?”
眼下我没心再去想他们的服务周到还是不周到,赶紧点头说好。
我怕孙尚香一会还会再呓语,不敢叫车夫送她回吴侯府,看着醉倒在车上人事不知的孙尚香,我无奈的做了个决定,将她带回杏林堂。
车行北边大街的时候停了下来,只见前面尘土飞扬,轰轰隆隆的声音响彻云霄。
我推开车帘:“前面怎么了?”
那赶车的车把式欣然乐道:“这乃我江东雄师出城也。”那语气无比的骄傲自豪。
我想起方才周瑜说挥师合肥,顿时了然,这是出兵了,气壮声势啊。
等了一柱香时间,前面的大军还在继续轰轰隆隆,沿途还有家人送上各种干粮,有欢呼的,有低泣的,还有叮嘱的,一时间堵的水泄不通。
“能绕道吗?我头痛的不行。”我扶着头,这酒是清醒了,可头痛的不行啊,再等下去,只怕我也要睡倒在车上了。
车把式伸着脖子左右看了看:“看来绕道可能是还要快些了,咱江东的雄师多啊,哈哈哈,定叫那汉贼无处可躲。”
我狂汗,想不到连个车把式都这么爱国,思起历史上所说的江东儿郎,个个铁骨狰狰,果然如此,怪不得蜀汉灭亡后,江东还能以一己之力又维持了数十年。
绕回杏林堂,华东帮我把孙尚香扶下车,我发现杏林堂难得的出现没有病人的时候。
扭头去看坐堂大夫,竟然连一个都不见:“人都那去了?”
华东一边给我倒茶,一边回道:“都去北街了,今日大军出兵横江,有亲人的都去送亲,没亲人的也都看热闹去了。”
汗,这打仗死人的热闹,有什么好看的,尽是些生离死别的场面,看了多叫人心酸啊。
我唔了一声:“你怎么没去?”
华东笑了两声:“我是孤儿,从小被师傅抱回来养大的,那有亲人可送,再说了,铺子也要人看着不是吗。”
我哦了一声,华东是个幸运的人。怪不得我刚才下车时,发现杏林堂两边的铺子大多都掩上门不做生意了。
“容儿在后院吧。”
华东抓了下后脑:“师妹没出阁是不可以出门的。”
我汗颜,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我扶她去容儿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