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银河帝国与银辉共和国之间的遥远距离,以及帝国上层对此事秘而不报的处理,当西泽得知国内大变,自己的父亲去世,皇帝皇后双双失踪时,已经是顾清玄离开的半个月后了。
这半个月里他安排了一个地阶异能者去银辉共和国之后,就带领属下们踏上了回归帝国的路,只是出于保密原因,他们没有太过高级的传送装置,收到银河帝国方面传来的消息时,和银河帝国尚且还有一段极长的距离。
即使立即日夜兼途地往国内赶去,等到西泽等人到达帝国首都圣洛里斯时,时间也还是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
一个月后,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比如,在亚伯特的帮助下,一部分对神殿怀有向往的臣子们渐渐软化,倒向了尼古拉斯太子的一边;比如,由于长期没有找到皇帝陛下的那枚印章,大家开始用太子殿下的印章代替;比如,阿莫斯菲尔德家族的前任族长埃里克·阿莫斯菲尔德已经入土为安,他下葬时最心爱的儿子并不在身边;再比如……
再比如,阿莫斯菲尔德家族本身,已经在那枚族长令的作用下发生了分裂。
阿莫斯菲尔德家族线条简洁的议事厅里,族中有威望和权力的人们此刻正围坐在一处圆桌旁,尽管圆桌本身代表着平等、公正的对话,但圆桌旁却隐隐分为了对立的两方,其中一方群龙无首,而另一方则拥着一名四五十岁的小胡子大叔。
小胡子大叔名叫利克斯·阿莫斯菲尔德,是前任族长埃里克的弟弟,尽管不如死时是帝国元帅的埃里克,但利克斯这一生摸爬滚打,也成功坐到了第三军军长的位置上……只不过军衔上不那么好听,竟然和他的那位侄儿一样,仅仅是名少将。
西泽也是少将,但他统领的主要是特殊部队,虽然实力极强,总的来说人数却并没有第三军那么多,而且他现在并不在这里,利克斯自然可以耀武扬威一下:毕竟除了那两父子之外,阿莫斯菲尔德家族里军衔最高的,可就是他这个第三军的军长了。
“怎么样?你们究竟还在犹豫些什么?太子殿下的手上,可是有着我们家族族长的族长令啊!”
他看着对面那些满面怒火的族人们,慢条斯理地说,甚至有闲暇喝了一口茶:“见族长令如见族长本人,这句话你们应该都记得吧?为什么现在就装作全部忘记了呢?”
“无耻!你明明知道他手上的族长令究竟是怎么来的!”
西泽的弟弟雷纳德忍不住反驳,他愤怒地凝视着自己的叔叔,目光里满是怒火:“他们杀了我的父亲,夺走了他的族长令,你现在居然要我们听从那个杀人凶手的话!难道你忘记了自己的姓氏吗?你忘记了死去的人是你的亲生兄弟吗?”
“我没有忘记!”利克斯重重地将茶杯摔在圆桌上,因为用力过大,茶水甚至泼溅出来了不少:“我看是你忘记了,忘记了我们阿莫斯菲尔德家族的家训!‘永远追随陛下的脚步’,你记得吗?我们家族一向是对皇室忠贞无二的!我要效忠于太子殿下究竟有什么错!”
“你要效忠的根本就不是太子!”
雷纳德狠狠瞪着他,似乎想要扑过去把他切成两半:“你要效忠的是神殿!太子背后的神殿!你知道他的背后是什么的时候,肯定早就已经乐疯了吧,你一直都想要长生不老,抱住神殿的大腿……”
“哗”的一声响,利克斯将滚烫的茶水泼了雷纳德一身,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立在还是少年的雷纳德面前,一下子凭空多出了许多的威慑力。
“你最好记住,雷纳德——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事情又不该说!你应该庆幸之前有你的父亲和哥哥在,不然凭你这种口无遮拦的性子,早就已经死上几百次了!”
雷纳德听到他的话后,脸色却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起来:“什么叫之前有我的父亲和哥哥?你在诅咒些什么?”
“诅咒?哈!”利克斯嘲笑地看着他:“你不知道你哥哥之前出的是什么任务吧?我告诉你,你的父亲就是因为这个任务而死的!你以为凭借……的行事,你的哥哥能够逃脱?不过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死了,另一个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你……你……”
雷纳德依旧狠狠地瞪着他,脸色却愈发难看了,他想要扑上去撕烂利克斯的嘴,但是利克斯可是军队出身的异能者,如何能容许一个小辈在自己的面前放肆?他冷笑地看着自己的侄子,甚至没有动手,而是喊了一声:“卫兵!我的卫兵呢!出来,把这个蔑视长辈的小子给我按住!”
然而话音落下,半晌却没有一个人影出现。当着众多族人的面,利克斯颇觉下不来台,他恼羞成怒地转过头,冲着外面大喊:“卫兵?都死哪儿去了?人呢?”
“你在找他们?”
一个冷冷的声音自议事厅的门口处响起,几个穿着卫兵制服的人昏迷不醒地被人从外面踢进了门内。利克斯一惊,急急抬头看向门外,却看见一个极其熟悉的人影从议事厅外一步一步地向厅内走来。
西泽·阿莫斯菲尔德在厅门处站定,他望着自己厅内神色各异的族人们,脸色寒如冰霜。
第33章
利克斯“腾”地一下站起了身。他阴晴不定地看了西泽片刻, 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只银白色的金属令牌。
那只令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在正面以朴拙刀法寥寥数笔刻下了一只目光炯炯的雄鹰,然而在看清这个令牌的刹那,议事厅里徒然如沸腾的潮水般“哗”地一下炸开了锅。
“是族长令!”
“他怎么会有族长令!”
圆桌旁嗡嗡不绝的议论声响成一片,有几个机灵的已经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向着利克斯手中的族长令牌行礼,而利克斯却只是站在原地, 直勾勾地望着门厅处的西泽。
“西泽·阿莫斯菲尔德!你认得这个吗!”利克斯大声地说着,摇晃着手里的那只令牌:“见族长令如同族长亲临!记得吗?族——长——亲——临!”
他兴奋地翕动着鼻翼,将手中的令牌高高举起, 那副样子简直就是在说“你快点俯下!身来给我行礼”。雷纳德担忧地向西泽看去,却发现自己哥哥的神色蓦然间变得淡漠而平静。
“族长?不,你不配。”
一道雷光忽地闪现过虚空,“噼啪”地准确劈在利克斯的手腕处, 利克斯痛得一缩手,令牌顿时直直往下落去, 却并没有砸落在地面上。因为在那面令牌落地之前,赵柯便已经如疾风般飞掠过去,当着利克斯的面,将那枚令牌稳稳地接在了手中。
“现在族长令在我哥哥手里了, 叔叔。”
雷纳德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利克斯,他身后几个跪得早的人此时起也不是跪也不是,僵在原地无比尴尬。
西泽从赵柯的手里接过令牌,轻轻一捏, 那所谓的“族长令”就立刻化为了一团碎粉。
“假的。”他冷冷说,随手将那团碎粉挥落地面。他甚至没有多看利克斯一眼,而是问雷纳德:“父亲在哪?”
不知道是有意亦或无意,他略过了“坟墓”这个词。
雷纳德抿了抿唇,艰涩道:“……在后面。”
“一起去。”
西泽望向他,见雷纳德点了下头,西泽便率先抬步走向了厅门外,雷纳德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随着西泽兄弟二人的离开,圆桌对面的一群人也一同呼啦呼啦地转身离去,刚才还填满了人的议事厅里徒然空下了大半,利克斯捂住手腕,脸色忽青忽白。
“妈的!”
他忽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啪地一下用力拍在圆桌上,将整面圆桌震成了细碎的粉尘。
阿莫斯菲尔德家族的墓园就在议事厅的不远处,这里的环境幽静而美丽,半空中鸟儿啁啾,地面上绿草如茵,雪白大理石制成的墓碑一块一块错落地排列在绿茵茵的草坪上。墓碑大多数都已经陈旧了,一部分因为风雨和岁月的侵蚀而逐渐老朽,另一部分还算崭新,镌刻的姓名也未曾被磨灭得模糊。
即使还没有走到地方,西泽也依然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父亲的坟墓。埃里克·阿莫斯菲尔德的坟墓是众多坟墓里最崭新的一个,他下葬未久,绿草还没来得及将坟墓覆盖,绒毯似的草坪上堆积着乌黑的泥土。
“……那天晚上父亲本来正在和我说话,突然他身上的一个什么东西响了一下。父亲站起来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然后他就让我好好看家,自己连外套都没有拿,就直接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