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周皇后生的小皇子大病了一场。
这孩子是早产子,老话说“七活八不活”,他就是八个月的时候生下来的。身子骨打小就比一般的孩子差一些。
不过因为他出生时,义军已经是胜券在握,王太后和周皇后那会儿也早就被接到陆守义身边,老医仙都给孩子看过,说他虽然体弱一些,但情况并不严重,养到两三岁就和常人一样了,至多就是换季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些。
后头陆守义顺利登基,入住皇宫,御医轮流守护,也是和老医仙一样的说法。
天气猛地冷下来,周皇后就在他屋里架了好几个炭盆,日常也不许人开窗开门的。
孩子没受凉,倒是捂出了热伤风,身上还起了痱子。
王太后是真有些看不过去了,劝着周皇后调整心态,不好把孩子养的这样娇。
三岁的孩子,到现在下地走路都不稳当,说话也不怎么利索,日常就是像个襁褓中的孩子似的,由周皇后亲自抱着。
周皇后并没有顶撞她,只是阴沉沉地看着她,把王太后看得再说不出一句话。
到底是亲孙子,王太后挂心着孩子,自然没了出宫玩乐的心思。
这些事也不好对外说,所以王太后只说是家里孙子病了。
王氏听说是这样的事,再没有一点抱怨了,忙关切问道:“孩子病了可大可小,如今可是养好了?”
“已然是好了。就是他好了,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王氏这才跟着放心一些,又感叹道:“咱们这个年纪,啥也不想了。就盼着孩子们好。”
这话完全说到王太后的心坎上。
后头两人结伴去戏园子的路上,就都在交流养儿心得。
王氏虽然才来京城一个半月,但英国公府附近她都是熟门熟路的,王太后便听了她的意思,去最近的吉祥戏园听戏。
这日戏还没开场,戏迷们早就在里头等着了,里头连站的空儿都没有,外头站着的人都把门口给堵上了。
王氏只能感叹道:“来的迟了,别说雅间,怕是连大堂的位置都没了!”
这要是只王氏自己,或者和许氏这样的手帕交出来,两人只要能占到个站脚的地儿,就算在门口站着也能听完一场。
但是她这老姐姐不年轻了,又是两人第一次一道出来玩,自然不好那样随意。
“我让人去问问。”王太后说着,没多会儿就过来一个换了便装的侍卫,说是已经找好雅间了。
王氏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和王太后进戏园子,一边纳罕道:“今天真是奇了怪了,这个时辰了居然还有空的雅间?”
王太后笑而不答,只问她说:“这戏园子里咋这么多人?”
王氏虽也是头一回来,但早就让人打听清楚了。
她解释道:“这吉祥戏园是京里的老园子了,唱戏说书啥都有。他们自家有一个戏班,也会招揽其他的好戏班登台演出,本来就生意极好。前几个月这里来了个新戏班,里头有个半大孩子,叫‘小凤哥’,声音清亮得像雏凤,另还有个叫‘赛貂蝉’的花旦,那也是模样身段唱腔挑不出一点错处。这听戏的就更多了。”
两人到了二楼雅间落座,伙计送上茶水和瓜子花生点心,说话的工夫,戏台上好戏就要开演了。
哄闹的戏园里安静下来,带孩子来的父母也都把孩子拉回到位子上。
王氏眼睛不离戏台,余光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雅间门口就有伙计伺候,王氏出去让伙计传了个话,没多会儿顾野小跑着上了二楼。
“奶咋来听戏了?”
王氏拉上他回雅间,“你这话说的,好像是这戏园是你开的一样。该我问你才是,你咋来了?”
说完他又给王太后介绍,“这是我家大孙子,叫小野。”
顾野先给王太后行了礼,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阿奶好”,才转头答话道:“我是来有正事儿的。”
王氏说你可拉倒吧,“你娘又不在,出来玩就出来玩,咋还扯这些?奶又不把你揪回家。”
顾野笑道:“奶咋不相信人呢?!”
戏台上锣鼓一响,王氏也顾不上他了,抓了把瓜子在手里准备看戏了。
顾野挨着王氏坐下,也跟着伸手去拿瓜子。
然后他就发现另一边的老奶奶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阿奶?”顾野小声询问。
王太后不错眼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六七岁大,穿着一件毛边立领小袍子,头上戴一顶毛茸茸的小皮帽。他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乌灼灼的大眼睛,眼睛下面还有一颗黑痣。
怎么瞧怎么讨喜,看的她根本挪不开眼。
一直到戏台上清亮的一声唱念,王太后的思绪才被打断,顾野也顾不上看她了,也往戏台上看去。
扮成小姑娘的小凤哥登台了,戏文里的他是大户人家的二小姐,从家里偷跑出来上了街,被外头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看花了眼,不知道怎么小毛贼盯上了。
等到他察觉的时候,不止钱袋子让人偷了,连回家的路都给忘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他还被拐子给盯上了。
那是一对拐子夫妻,上来就说小凤哥是家里淘气跑出来的女儿。
小凤哥自然不从,围观的路人却听信了那对夫妻的话,还劝着她莫要同父母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