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修严说的是真的。
原来他才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袁宁还是第一次看到章修严这样的一面。现在回想起来,即使是对他说“不用再在章家呆下去了”的时候,章修严也不曾对他流露真正冷酷、凶狠的一面。这样的章修严像头恶狼,不动则已,一动就必定会咬断对方的喉咙。
袁宁心脏一缩。
他不喜欢看到这样的章修严。
没有人喜欢拿起刀当屠夫,没有人喜欢伤害别人、践踏别人、挖开别人的伤口让别人痛不欲生。至少他知道大哥是不喜欢的,大哥喜欢小黄鸭,大哥喜欢放风筝,大哥喜欢安静地看书,大哥喜欢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在一起。是因为他被欺负了,是因为他不够坚强动不动就想哭,大哥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做出这样的事……
袁宁收紧抱着章修严脖子的手:“大、大哥。”
章修严身上的冷意褪去。
比起让应绍荣母子受到教训,他更关心袁宁的心情。
章修严伸手拍拍他的背。
袁宁小声说:“我想回去了。”
他不想章修严为了帮自己出气、帮自己报复,而变成那种尖锐冷厉的模样。
章修严说:“好,我们回去。”他向老师点头致意,抱着袁宁走了出去。
应夫人松了口气。
应绍荣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就是袁宁口里很好很好的大哥……
果然对袁宁很好很好。
袁宁不是私生子。
他才是。
应绍荣伤心地哭了起来。
袁宁一直搂着章修严的脖子。
章修严说:“打人了?”
袁宁浑身一僵。
章修严说:“没想到你还敢打人。”
袁宁眼睛又红了:“他、他说我妈妈。”妈妈已经不在了,应绍荣怎么可以胡说八道。
章修严说:“我没说你做得不对,被欺负了就该好好反击。”他把袁宁抱上车,“但是你做得不够好。既然反击了,也有充分的反击理由,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你觉得自己理亏吗?你后悔当初父亲问你的时候你没有改名字吗?”
袁宁立刻说:“没有!”他抓住章修严的衣角,“我只是害怕大哥生气。打人是不对的……”
章修严肯定袁宁的正确思想:“打人确实是不对的。”
袁宁紧张地看着章修严。
章修严说:“但是打都打了,”他谆谆善诱,“你要么表现得理直气壮,拿出‘我就是打你了怎么样’的气势来;要么就口齿清晰一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没错——你打完以后摆出那副被欺负了还不敢开口的模样,还不如不打。”
袁宁瞪圆了眼。
章修严严肃地给袁宁树立正确的打架方式:“要打就该打赢,而且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打得对,甚至还觉得你打得太轻了。”
袁宁:“……_(:3」∠)_”
总觉得大哥变得有点陌生。
*
圣伦安堡。
圣伦安小学。
“……华……华夏……功夫!是功夫!”红发男孩第十次围堵失败,还目睹黑发黑眼小男孩给自己拉来的帮手一个过肩摔,顿时目瞪口呆、语无伦次,直愣愣地看着小男孩消失的方向。这黄种……黄皮肤的家伙,动作为什么这么酷,这么潇洒!
黑发黑眼小男孩走出校门,上了来接自己的车,扭头望着窗外不断向后飞驰的景色。直至到达了普尔曼家族的城堡,保镖跟着他下车走了进去,他才转过头说:“你教得不错,回头再教我两招。”告到教导主任那边虽然挺有效,但校方到底不会真正教训那些家伙,还是自己揍回去比较爽。
他就是喜欢他们被打得满地找牙,却又因为心虚而不敢去告状的样子。
第30章 打屁股
期末考结束,寒假开始。
袁波又打了一次电话过来,听说袁宁想回来看看,狠狠心骂了袁宁一顿,让他趁着假期好好学习,要不然以后考不上大学就见不了面了。
挂了电话,袁波又蹬着小三轮去收废品,废品站攒了很多旧书,袁波集了一套中小学教材,平时翻着看,有不懂的,就跑回学校问老师,老师知道袁波家里的情况,很喜欢这个上进的孩子。
袁光还小,上次又吓坏了,总爱一个人躲着,袁波怕他以后都是这懦弱模样,就抽空带着他回了老家一趟。镇子虽然也小也破,但比遍地垃圾和大小便的村里可要好多了,入冬了,村里人没什么事干,平时就聚在石坪上打牌,手里夹着老山烟,一笑,咧开一嘴黄牙。
袁光看着这记忆中的景象,心里莫名很排斥,他抓紧袁波的手,跟着袁波往前走。
没一会儿,他们走到了原来的家里。
那里已经变了样,风韵犹存的寡妇如愿嫁给袁家二伯后越来越泼辣,产后胖了二十斤,正叉着腰站在门口骂人。袁家二伯急匆匆回来了,腆着脸向寡妇讨钱,寡妇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
袁家二伯赌红了眼,眼看要不到钱了,抬手就扇了寡妇一巴掌。寡妇也怒了,伸手去扇袁家二伯巴掌,两个人就在大门前扭打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