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残废的侯爷,将来也不过是空有虚名罢了, 竟然想要他徐家精心教养的嫡女?还指名道姓,非要徐瑶月不可?要徐瑶月等他两年?
荒唐!简直是荒唐!
不知羞耻!他简直是不知羞耻!
徐大老爷愤怒得脸上涨红,桌子被拍得发出“咚”的一声,上面的茶杯都跳了起来,发出“咔哒”的碰撞声。
然而秦锦夜神色淡淡,说道:“伯父同意了?”
仿佛没有听见他的斥骂!
徐大老爷惊得睁大眼睛,又一次大声斥道:“我不同意!此事荒唐!我徐家没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孩儿!侯爷不要再提!”
他一脸的正义凛然,全是斥责徐瑶月不规矩。
秦锦夜痴心妄想的话,是不能开口的,也只有抓着他们不守规矩、生出私情的事来说了。
“伯父不要逼我。”秦锦夜淡淡地道。进来时面色如何,此时仍旧如何,丝毫也没有波动。
他对徐瑶月是势在必得。
他喜欢她,差点杀死妻子。因为这样的决心,不论徐大老爷说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心绪波动。
他此番前来徐府,并非是跟徐大老爷商量,而是来通知他一声。
“你!”徐大老爷顿怒,用力拍桌。
然而他脸上涨红转青,又由青转红,几度变幻,却再也没有说出第二个字。
诚然,秦锦夜不如从前了。但他大小是个侯爷,况且当年立下大功,在皇上那里很有些情面。这些年来,也经营了不少人脉,并非是没牙的老虎。
“本侯还有事,告辞。”一盏茶毕,秦锦夜起身,拄着拐,不紧不慢地离去。
他如此目中无人,徐大老爷非常生气,但却不敢将徐瑶月嫁出去了。
“哼!”他气得摔了茶盏,骂了一句,“x夫x妇!”
*
秦锦夜乘坐马车,回了侯府。
车帘晃动,掩住了他莫测的面容。
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徐聆音死了。她一死,什么周折都不会有,他可以顺顺利利地将月儿娶进门。
但她那番威胁的话,着实掐住了他的软肋。
宫里的情形,如今十分复杂。太子身体不好,皇后为他吃斋念佛,受了不少的罪,偏偏皇上宠爱贵妃。
众人都猜测,一旦贵妃怀了身子,顺利生下皇子,只怕太子之位就不稳了。皇后正是为此焦心。而一旦他这边查出什么,皇后定会拿他开刀,杀鸡儆猴。
因此,秦锦夜再想做什么,眼下也不敢动。
他长长叹了口气。
回到府里后,他径直回了听雪堂,并没有去看望妻子。
他连面子情都懒得做了。
韶音倒不稀罕他来,反正脸皮已经撕破了,谁要再跟他演下去。
寻了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她叫人在花园里布置了一番,准备趁着春日明媚,做一幅画。
山坡,河流,马匹。
男人背影。
她将山坡画得百花盛开,将河流描绘得蜿蜒碧绿,将马儿勾勒得英武神俊。
唯独男人的背影,只寥寥几笔,简陋得不能更简陋。
但却看得出男人腰细腿长,风骨清傲。
然后题了一句,“又是一年春,年年春忆君”。题完之后,她笑意盈盈地搁了笔,静待墨迹干掉。
这是送贺知砚的画。
答谢他隔着千山万水,还惦记着她儿子。
是的,韶音威胁秦锦夜的话,还是贺知砚千里迢迢遣人送来的——他担心她走后,秦锦夜不好好待涵儿,因此叫她准备后手,为涵儿留一道护身符。
贺知砚对宫中局势很明白,他知道皇后和贵妃迟早水火不容,到时若涵儿处境不佳,可借力一用。
韶音改了改他的话,让秦锦夜不敢对她下杀手。虽然她本来也有法子,但还是记贺知砚的情,难为他隔着这老远,仅仅一面之缘,却一直惦记着她母子。
秦锦夜不敢对韶音下杀手,便一直盼着她病情加重,油尽灯枯。
可惜,他等啊等,盼啊盼,几乎每天都做梦,梦到她死了,偏偏她就是熬住了。
两年过去,她的病情时好时坏,但最终总能撑住了,吊着一口气,就是没咽气。
当初给她诊断的大夫,现在被许多人骂“庸医”——人家武安侯夫人好好的,只是身子病弱一些罢了,说人家活不过两个月,这不是咒人呢?
几位大夫很委屈,为自己辩解——明明是武安侯夫人记挂儿子,舍不得咽气,一口气撑得辛苦,当是上天怜悯她母子情深,跟他们无关啊!
涵儿倒是愈发稳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