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她对自己的了解还是很透彻的——
当那个人,带着她亲手纹上的刺青出现在她面前,只消一个微凉的吻,就足以叫她沦陷。
衣物软软地挂在红木花雕扶手上,从温水里脱离出来的身体,微凉的肌肤下透着火热,长指犹如还保留着当初的记忆,每一次触碰都像上了雷达的导弹,直中准心。
丁幼禾微微抬起腰,勾起了脚趾。
低|吟溢出嘴角,与不远处浴缸上的水龙头的滴水声融于一体。
“元…染……”染了欲|望的声音支离破碎。
环着她肩的男人俯首,把脸埋在她脸侧,在最后的巅峰哑声唤她,“幼幼,你想不想我?想不想……要我?”
丁幼禾的手指掐在他脊上的肌肉里,断断续续地呓出声音,“想……”
像被这一个字揭开了封印,已远去多时的记忆顷刻回到两人之间。
他俯下身,想吻她。
没想到,她头一偏,避过了。
“动一动,”丁幼禾伸手,推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我呼不过气了。”
长眼微眯,元染没有动。
从前每次结束,他总要赖在她那儿许久,她也从不曾撵他抽身,这是两人的默契,也是情和欲的区别。
见他不动,丁幼禾曲起膝,向侧边一滚,顺手抄起一边的浴巾将自己一裹,垂着眼睫,看都没看身后刚刚还与自己亲密接触的男人,径直走向屏风后。
穿衣的窸窣声传出,不一会儿,丁幼禾已经穿戴整齐重新走了出来,除了眼角眉梢的那点红晕,不见半点刚刚经历**的影子。
元染裹着毛巾,赤着上身仍坐在榻边,一双幽寂的长眸静静看着她。
丁幼禾走过来,翻出钱夹,掏出五张红色纸钞,压在茶几的烟缸下,然后拎起自己的工具箱,嘴角翘起,“技术不错,五百,算高价了。”
说完,人踩着高跟鞋,施施然推门而去。
鞋跟砸在水泥地上发出笃笃脆响,声声入耳,渐行渐远。
元染的目光落在榻尾的豆绿上,俯身,勾起。
一截细细的肩带吊在指间,他眸色顿深,手指收紧,嘴角缓缓勾出弧度。这么久了,竟还是钟爱这一色,他的幼幼……还真是长情呐。
*** ***
走出京南故居的丁幼禾,越走越快。
等完全离开那条街,已近奔跑。
鞋跟扎在积雪里,步履艰难,却还是挡不住她逃走的心——
她,刚刚做了什么?
跟自己怨了三年的人,做了什么?
身体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手指、脖子、脊背、腰肢……每一处都是他的温度和轻柔而充满力量抚摸留下的痕迹。
鞋跟扎得太深,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去他大爷的!
丁幼禾脱掉高跟鞋,狠狠地砸向墙壁,看着鞋子歪在墙边积雪里,她大叫了一声,恨不得把那个接受了他、甚至被取悦了的自己原地掐死。
丁幼禾,你的骄傲呢?你的矜持呢?都被狗吃了吗?
……
回到刺青店里时,肖潇正在做直播,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刻跟粉丝们打了声招呼,趿拉着拖鞋出来看看。
没想到,一眼就看见披头散发,活像惨遭欺凌的丁幼禾,提着高跟鞋,黑色打底袜湿漉漉的挂着雪。
“卧|槽。”肖潇顾不上直播,一手直接将自己房间门给关上,然后上上下下地检查丁幼禾,“谁他|妈欺负你了?”
丁幼禾脱下打底袜,把湿漉漉的一团扔到门口,然后赤着脚往于是走,“没谁。”
肖潇才不信她,追上前靠在浴室门边,“那你跟我说说,早上出门化的好好的妆,这会儿怎么——该不会,是京南故居里又他|妈来个混球?”
答对了。
丁幼禾心道。
她脱掉外衣,刚要弯腰弄点温水洗把脸,就听见肖潇突兀地笑了一声。
丁幼禾抬眼,“干嘛……”
肖潇手指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怎么弄的?”
“什么怎么弄的——”丁幼禾下意识地看向镜子,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点点红梅,尤其是,锁骨那条小鲸上。
她眉一蹙,伸手接水,然后下了狠手地用力搓,可直到肌肤殷红,那些痕迹仍旧醒目。
“别擦了,”肖潇歪在门边,“留这么些草莓你都不知道,可见很沉醉啊。技术不错,值得交往——总算有人能免你欲|求不满、孤寡终老,是何方神圣?让我见见,我请他喝牛尾汤。”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又叫丁幼禾想起不久之前,自己是怎样与那个人抵死缠绵,甚至到了忘乎所以,被他诱出“想你”那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