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不吭声地往门口走,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又被她给拽住了。
丁幼禾没看他,凶兮兮地说:“把饭烧一下。”
元染这才露出一点笑意,仿佛不是被她赶出去,而是让他去做饭就意味着她原谅了自己,立刻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
直到脚步声走远,丁幼禾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下来。
她暗暗地又骂了白静无数次,末了把笔记本翻开打算关机,谁知道光盘虽然扔出去了,可播放画面居然还在!
这一揭开,入目便是缠绵悱恻的画面,唇齿纠缠,纤腰款摆。
和着刚才她听见过的轻啼低喘。
啪!
丁幼禾又把电脑直接合上了。
……白静你个混蛋!干嘛给我家元染看这种东西!去死啊!
等她心里骂了一百遍,才恍然回神,什么她家元染?白静给元染看什么东西,跟她有何干系?元染是乖宝宝还是坏小子,跟她又有何干系?
她有什么资格,用什么身份去管元染?
脑袋涨得疼,丁幼禾觉得心浮气躁,连带的,在这房里都待不下去,于是从门口取下挂着的外套,快步走了出去,经过厨房的时候,刚好看见元染端着锅转向自己。
“我去吹风,你自己吃。”丁幼禾说完,不等他答复就跑了。
元染将锅放下,摘掉粉红色的防烫手套,靠在桌边坐了下来。
她不在,对他来说这个无声世界就彻底成了静止的画面,炉灶上的饭菜也没了香气,一切索然无味。
包括,刚刚在楼上看的那个电影。
其实不算多限制级,只不过情到浓处,水|□□|融罢了,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
从画面出现的那一秒开始,就在他的大脑里被自动替换成了一张娇小霸道的脸,杏眼明亮,嘴角带笑,眼波流转间就连生气都带着娇嗔。
元染双手手指交叉,抵住额头。
他没喜欢过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这样的。
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不分开。这个世界没有声音他毫不在意,但“听”不见她或笑、或骂,哪怕十分钟,都度日如年。
想把她揉碎了,放进自己的身体里,寸步不离。
他松开手,眼底一片深寂。
能吗?幼幼,我能这样做吗?你会不会……生气?
元染踱步到丁幼禾的房间,窗户还大敞着,冷风嗖嗖地往里钻,可他还是觉得从胸口到腹部都有莫名的热气,难以散去。
刚刚他压着她,手掌下手腕纤细,有那么一秒,他想把梦中、电影里,对她所的一切都付诸实践。如果真做么做了,现在他是不是已经被撵出门,再也见不到她了。
视线从房间里无意识地扫过,忽然停在床头柜下的一张纸上。
那是张巴掌大的纸,微微泛黄,上面手绘着一头向水平面下潜去的鲸。
元染快步上前,从玻璃台板下取出那张纸。
因为时间长了,纸张显得有些脆,躺在他手心只大出边缘一圈。
这头鲸,他见过。
*** ***
丁幼禾“吹风”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因为元染听不见,所以她也没刻意放低声音,大摇大摆地脱鞋、上楼,推开卧室门,才发现被褥已经被铺好了,笔记本电脑端端正正地放在原处,上面还贴了张便签条。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也不知道说的是以后不会看小电影了,还是不会把她压倒了。
丁幼禾拉开抽屉,把那张纸放进铁盒子里——那里面都是这么多天来元染写下的字条,厚厚的一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着,只是不舍得扔。
等洗漱完毕离开浴室,她忍不住向工作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来由的,想说“晚安”。
“晚安,元染。”
他听不见,自然是没有回音的,但丁幼禾却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立刻逃走了。
元染确实没有听见,因为此刻他正深陷在梦魇之中——
那是一间中式装修的屋子,里面点着熏香,音箱里流淌出低低的佛经吟唱。一个坐在轮椅里的男人背对着他,脊背偏下近腰的位置纹着一头鲸。
向下,仿佛要扎入海洋深处。
“阿染,这是刚纹上的,你觉得怎样?”
“很好看,南叔。”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那个被称为南叔的男人转过身,面朝他。四十出头年纪,斯文儒雅的面孔,戴着金丝框眼镜,神色和煦,若不是坐在轮椅里,要比那几个大叔型的男星更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