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留在他的身边,一日都不想离开。
她没办法接受一丝一毫失去沈祇的可能,更不敢去想沈祇离开自己在某一日可能会欢喜了旁人的可能。
偏执么,那便偏执吧。
眉儿闭上眼,觉着自己这般女子的爱慕之心真是可怕,像是毒蛇,缠得人无法松口气;也像烈火,烧得他人灼痛仍不肯熄灭。
“先是自己,再是旁人。”沈祇语气有些疲惫:“不必因了我,改了你的念头。”
“不必多言,睡吧。”
沈祇当真未言,直到眉儿睡去,他也没睡。他很多时候是不明白眉儿的,她骨子里的那股倔强是他没有的,不明白为何因了自己就能对唾手可得机遇说了放弃。
至亲么...沈祇脑子里盘旋这三字,明白这至亲,却仍不明白眉儿。
哪怕睡去了,沈祇思绪也不清明,他只觉着这般也好,他也是舍不得眉儿的,朝夕相处...早已习惯了...
人的本能许就是自私自利,眉儿尚且能为沈祇放弃眼前机遇,沈祇却从未有过为眉儿妥协的念头。要说从小长大一起颠沛流离,情谊自然深刻,与男女之情还是相去甚远。沈祇不懂眉儿偏执,只不过是未曾尝过情爱之苦。
不够欢喜,情爱未曾萌芽,遇事便只想着自己了。
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再到第二日,顾潇与沈祇一道下山,前者是兴致勃勃为了收徒这事儿忙活,后者则是为了去打探消息。院子里头就只剩下眉儿与三娘两个女子。
眉儿将自己昨夜做的决定细细与三娘说了,不料三娘没先说了旁的,而是笑得调侃:“沈祇与你应当不是兄妹。”
不知道三娘如何得知,眉儿心里好奇,却没打算再隐瞒,点了点头:“我是他的童养媳。”
“昂,原是如此。”三娘将手边的菜叶丢到框里,转身去屋里头拿了两壶酒,其中一壶递给眉儿:“这是去年深冬酿的梅花露,不呛喉,喝着玩。”
眉儿接过饮了一口,清甜顺喉,比她在楚家喝得好喝多了:“三娘你都不恼我左右摇摆么?”
“有什么好恼的,不过这事儿好说。”三娘身子发软,侧身坐到了门口台阶上,斜倚着门框,才悠悠道:“你想学武,沈祇想学医,我与相公本来近日就要动身去寻了谢一,在这当口遇上,该是上苍垂怜你二人,缘分吧。论医术,当世没人再比谢一好了吧,也许也有,但山高路远的不好说,让谢一收了沈祇为徒便是,就当功德一件。”
眉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女子自然更懂女子,三娘抬手挽了碎发:“小小年纪便将芳心暗许,你以后可如何是好哦。”
“那般明显的么。”
三娘摇头:“不是明显,只是爱慕之心可隐藏,却总会在细微末节处遗漏稍许。不怪你隐藏的不好,只怪我活得年岁太久,火眼金睛。”
“那三娘为何欢喜了师父?”
“缘由不知,便就那么欢喜上了。”
“我也是。”
四目相对,眉儿与三娘莞尔一笑,透了女子的风情。
只见日华澹澹,梁间紫燕,呢呢喃喃,飞出飞入,正是野客之良辰。
如此恬静安宁。
眉儿觉着,后头日子总归是越来越好的。
三日后,临出发之前,三娘破天荒的与顾潇下了山,待回来拎了个大包袱。眉儿原当着是什么还好奇呢,一打开才发现是几身衣裳和鞋子。
两套是给沈祇的,另三套则是眉儿的。
还有个小包袱里头,则是女子的首饰。
“师父,三娘,这是...”
“你俩去换上吧,山野之地,无甚好东西,凑合穿吧。”三娘有些可惜继续道:“这般好的年纪,该是穿了月华纱才能显了女子娇俏,想当年我如你一般大的时候,对这些痴迷的很,你既成了相公徒弟,自然不好委屈你。”
“可三娘你也就穿着粗布麻衣啊,我怎的能穿这般好了。”
“我这穿的是上好的细纱织锦,瞧着不打眼,可这半截袖子也比这一包袱贵了。”
顾潇摆摆手:“她这般朴素是怕露财招了祸,待到了风沧山,你二人便知晓了。”
第35章 、你似兰花
女为悦己者容, 之前是活着都费劲,自然就不会注意这穿着打扮。逃生太久,眉儿坐在镜前才发觉她已许久未曾好好看过自己了。
镜中女子比之两年前瞧着白嫩许多, 原脸黄着, 瞧着也没什么打儿眼的, 一白了之后破衣烂衫也难掩姿容。小时候那般黄,红色是不敢上身的,怕更乡气了去, 如今这红色也穿着也好看了。
五官比着小时候都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尾又拉长了些, 那张有点厚的嘴唇安在小时候的脸上是敦厚, 安在如今的眉儿脸上,就有了那么点魅。
这点魅又被她眼中倔强中和, 鹅蛋脸妩媚风情的倒有了三分英气。
三娘手中的梳子划过眉儿过长的头发,发丝从尺梳中滑落,日光氤氲轻柔和煦,三娘轻声道:“可想梳了什么发髻。”
“小时候都是辫子随意梳梳的。”
“虽要赶路了, 太麻烦的是不行, 梳个姑娘家的单螺吧。”
发丝半垂, 另一半在头顶婉转成型, 两鬓垂了小股辫子, 买来的首饰简单, 珠钗插入发间。又等衣裳穿戴整齐, 红色襦裙配黑色上衫,那上衫薄, 外又套了一层妃色大袖。这般的穿着对眉儿来说已经是及其华丽了,殊不知这打扮在安定世道的时候也就是平常人家穿着。
“料子都是再普通的不过的, 刺绣手艺也一般,好在这身儿你穿着不错。”三娘上前一步帮着眉儿理了理胸前的绑带以及垂在肩颈两侧的绦带:“一会儿祇儿看到你,该是会多瞧两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