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陆缨这个疤面俏郎君在,没有人敢给汪大夏灌酒,也无人敢瞎闹腾,可谓是镇宅的一把好手。
李宜人简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你……你是女人,如何当伴郎……你还甩了汪大夏,汪大夏怎么会请你做他的伴郎?”莫不是气疯了吧!
陆缨说谎张口就来:“他就是故意气我,得意洋洋的宣战而已,我甩了他,他却在我之前成亲,还要我亲眼看见他娶亲的经过,想要醋一醋我。我拒绝的话,就表示对他还有旧情。所以,为了表示我真的不在意、真的和他一刀两断、移情别恋,我必须接受给他当伴郎的邀请,母亲您说是不是?”
李宜人:的确是这么理。叹道:“这孩子气性真是太大了,心眼也有点小。幸好你们两个没成,要真成了一对,一个个都心高气傲,不肯退让,还不得天天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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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出自·秋雨》作者阎选 朝代五代
秋雨,秋雨,无昼无夜,滴滴霏霏。
暗灯凉簟怨分离,妖姬,不胜悲。
西风稍急喧窗竹,停又续,腻脸悬双玉。
几回邀约雁来时,违期,雁归,人不归。
第187章 风月
江西南昌, 汪千户又收到了木指挥以权谋私用百里加急送来的家书,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七。
汪千户当场回信,说汪大夏毛毛躁躁的, 他不放心, 遂将中馈托付给木指挥, 家里的账面上银子随他支取, 务必把婚礼办的热闹体面云云。
写完家书, 又写密信给上司、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朱希忠, 说严氏父子回到原籍之后,严嵩大肆结交当地官员, 时不时举办文会来笼络当地读书人。
严世蕃则大肆扩建宅院, 用极少的钱财强迫邻居搬迁, 如今两年过去, 现在江西严家的大宅和京城被炒的严宅一样奢侈。
汪千户认为, 严家在抄家之前就往江西老家里转移了大部分的财产,朝廷抄没严家的财物恐怕只有其真实家产的三分之一。
这还不包括兴华城里已经充公的五千两黄金。
总之,严氏父子在江西很不老实, 小动作不断。
密信写到一半,手下来报,说严世蕃求见同知大人。
三年前, 严世蕃动一动手指头,在京察里做手脚,就革了汪千户的职。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严世蕃革职为民,汪千户成了三品同知。
不晓得这次严世蕃要搞什么鬼,汪千户说道:“让他进来,上好茶。”
抄家革职, 发回原籍都没能打击到严世蕃,但女婿衍圣公背信弃义、抛妻弃子,逼死了长女,白发人送黑发人,严世蕃这三年瘦了许多,不过他底子厚,从巨胖变成大胖,弱视的左眼彻底瞎了,干脆蒙上了一个黑色眼罩,另一只独眼有些老花,看人看物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睛,把脖子往后缩。
汪千户客客气气的请严世蕃坐下,为官多年,知道一些规则,那就是在彻底摁死对方之前,不要撕破脸。
来江西三年,每逢重大节日,严世蕃都会给汪千户送一份礼,汪千户也给予回礼,假装都忘记了京城的矛盾。
严世蕃这次又是来送礼的,“听闻汪家大公子年底就要成亲了,娶的还是宫里的女医魏大夫,一对佳儿佳妇,这是我的小小心意。”
汪千户看着礼单,推让道:“这礼物太厚重了,我不敢收。”
严世蕃又把礼单推过去,“小小薄礼,如何收不得?莫不是嫌弃我落魄了,故意不和我通人情?”
上司朱希忠给汪千户的命令是:无论严氏父子做什么,都不要干预,只要人不出江西,就不要限制他们的自由,这两个秋后的蚂蚱跳的越欢越好。
汪千户以前一直是底层武官,巡大街的,连皇帝都没见过。他并不了解朱希忠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是军人,上司有令,他就得听,所以汪千户在严氏父子强拆民宅时没有吭声,只是如实上报给朱希忠知道。
严世蕃送礼,他觉得礼物太贵重了,但也必须接受。虚虚推了几句,还是接了礼物。
严世蕃送了礼,拱手告辞,以汪千户目前的地位,不用他亲自相送。
严世蕃出了都指挥使司衙门,脸上的笑容蓦地收起,一只独眼寒光闪闪。
汪千户要手下把严世蕃送的所有礼物都拆开检查,并没有发现异常。
不过,谨慎起见,汪千户并不会真的收下严世蕃的礼,他把幕僚把礼物分了分,全部当成操练卫所军队时的彩头,奖励给获胜方,以鼓励这些习惯种地的卫所士兵们训练的士气和好胜心。
幕僚为汪千户不值,“大人,三年了,这些卫所士兵烂泥扶不上墙,就知道种地捞钱,早就没有军人的血性,大人训练他们,他们还怨声载道,背地里议论大人多事,耽误他们秋收干农活,现在又把私产拿去当奖赏,何必呢。无论大人做什么,都捞不着什么好话。”
汪千户有他的坚持,“不能因为他们错了,我们就跟着一起错,还是要做对的事情。这三年东南倭寇灭了又生,生了又灭,虽说一年比一年少,但不能掉以轻心,倘若倭寇再次流窜到此,犯我江西。至少这一次,我们有所防备,别在出现三年前七个倭寇就能攻下一座县城的悲剧。”
幕僚听了,晓得汪千户铁了心,不再劝说,把礼物搬到校场上去当彩头。
汪千户写完了信,幼子午睡醒来,找父亲玩耍。汪大秋快六岁了,汪千户亲自为他开蒙,每天教五个字,他提笔写了个“嫂”字,“你就要有大嫂了,年底回家,嘴巴甜一些,开口叫大嫂,大嫂给你压岁钱。”
汪大秋问:“大嫂是谁?”
汪千户有些难以启齿,“就是……隔壁的魏大夫。你见过很多次的,应该还记得她。”
“我记得。”汪大秋把胸前挂着的驱虫蛇的香包拿出来,“大嫂送我这个,说不能摘,摘了会被虫蛇咬鼻子。”
魏采薇把香包里的药物配方都交给了汪千户,要他至少每月替换一次,这东西还真有效果,江西潮湿多虫蛇,有一次一条长蛇游进了汪大秋的被子里,楞是没咬他。
汪千户自我安慰,这个长子长媳虽然出身寒微,还是个寡妇,但有一门手艺傍身,脑子清楚,并非一无是处……再差也比前妻好。
有了前妻作比较,汪千户渐渐觉得魏采薇顺眼了不少,自己说服自己。
信件来来往往,两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到了初冬十月,京城像往常一样刮起了漫天的风沙,白天永远都是黄昏,只要出门,人们都戴上眼纱和面衣,以避风沙。
紫禁城也笼罩在风沙之下,嘉靖帝这三年身体明显衰老衰弱,看着暮气沉沉的天空,不见天日,心情越发阴郁,伴驾的尚青岚也无精打采,“什么时候下一场大雪,把这风沙给盖住。”
通常天气这种事情,应该问钦天监,但是嘉靖帝信道,遇事不决,就问苍天,在尚青岚的暗示之下,嘉靖帝就把最擅长扶乩的两个道士胡大顺和蓝田玉叫来,要他们施展扶乩术,问上天风沙什么时候停。
三年前,两人得了内阁首辅徐阶的贿赂,在扶乩上做手脚,把严氏父子逐出了京城。如今,尚青岚又贿赂了他们,故技重施,在扶乩上说破裕王府皇孙诞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