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经纪以前是做中介生意的,自有记人记事的本事,他写了一个名单给魏采薇。
魏采薇拿着名单,找宋嬷嬷去核对,有那些人是当场晕倒,那些人发疯,陷入幻想,四处乱串的。
晕倒的人当场被就锦衣卫抬进屋子里去了,所以那个藏起犬尸的内鬼一定是假装疯癫,跑开把死狗埋起来了。
疯癫的宫人一共有五个,内鬼就在这五人当中。
查到这一步,已经中午了,昨晚几乎通宵熬夜,魏采薇精疲力竭,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深感自己现在势单力薄,举步维艰。
如果在上一世,有汪大夏在,她的任务到现在就已经结束了,动脑子的活她来做,剩下的就放心大胆交给汪大夏,她可以休息了。
汪公公会将这五人带到东厂审问,手下们也会一哄而上,三十个花盆马上就能查完,双管齐下,找到证据,蓝道行倒台。
可是现在,汪公公没了,汪大夏身在锦衣卫,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不再是那个吃软饭的汪公公了。
魏采薇找到了宋嬷嬷,指着名单中的五人说道:“尚贵人并无大碍,我反正也是闲着,这五人看到黑眚后疯癫,我给他们瞧瞧病,看是何物导致他们发狂、最好能够治好他们。”
宋嬷嬷说道:“怕他们发疯伤人,都绑在床上,像条鱼似的挣来挣去,一会说鬼,一说喊妖的,折腾了大半天,天快亮时实在没力气了,就都昏睡过去,这会子还没醒。”
魏采薇拿出一套寒光闪闪的针,“没事,我会叫醒他们的。你们若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动静,不要进去,我在给他们治病。”
宋嬷嬷将魏采薇带到关着五个发疯宫人的厢房,“当然不会打扰魏大夫治病。魏大夫医术高明,心地善良,不辞辛苦给普通宫人治病,是他们的福气。”
魏采薇谦道:“嬷嬷过奖了。”
魏采薇把门关上,眼前五张小床上绑着五个人,从谁开始呢?
许久没有休息,魏采薇脑子发木,就像生锈似的不太灵活了,她干脆用手指点着五个沉睡的嫌犯,唱起了童年时候的歌谣,“点兵点将,点到谁谁就是我的小兵小将。”
点到最后一个字,魏采薇的手指落在中间那个人的头上,缘分啦,就从你开始吧。
与此同时,阜成门大街,白鹿观。
魏采薇在宫里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汪大夏和陆缨也是通宵没睡。
且说他们两个□□进了白鹿观,吴小旗在里面接应,三人潜入白鹿堂,听了大半夜的三堂会审,众道士商议如何处置志平道长。
有保他的,有要处死他的,吵到激烈时,两派动手打起来了。
“停!成何体统!”观长气得跺脚,“你们难道都忘记了,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吗?你们就这样回报景王殿下的?”
观长指着鼻青脸肿趴在蒲团上请罪几乎要睡过去的志平道长,“先罚他守丹炉,不得走出丹炉房半步,等我们把殿下交代的事情做完,再来商议如何惩罚他。”
炼丹的炉火昼夜都不能熄,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志平道长都不能睡个安稳觉,的确是个蛮不错的精神折磨。
等守完了丹炉房,估计志平道长就只想睡觉,不想睡女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送100个红包,感谢各位的安慰。舟本人的胆子和汪大夏一样小,怕鬼,容易脑补,想得很可怕。不敢看恐怖,看恐怖电影和电视剧时必须开满屏的弹幕才敢看。所以昨天独自在家里平生第一次遇到地震,哪怕只有三级,心里也是怕怕的。
第141章 我什么都没看见
志平道长被抬到了丹炉房, 陆缨和汪大夏想继续探听这群臭道士商议做“回报景王”的“正经事”,但是观长没有继续,要道士们回去休息, 说明天大家还有事情要做。
凌晨时, 道观鼾声震天, 陆缨和汪大夏在白鹿观溜门撬锁, 检查各个房间, 看有无私藏兵器或者印有《全唐诗》封面的白莲教宝卷等等证物, 但皆无发现。
汪大夏打着呵欠,还打起了退堂鼓, “头儿, 这群臭道士狡猾的很, 一定是藏在什么密室暗房里头, 或者在外头另有宅院, 就是防着抄家搜查露了馅。寺庙道观的产业不用交税,景王府很多铺子田产都在白鹿观名下,家大业大, 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肯定不会在家里做坏事。”
陆缨蹙着眉头,“他们口口声声说要完成景王交代的事情。景王都去湖北就藩了, 千里之外,他在京城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我觉得景王所谋着甚大。”
汪大夏困得睁不开眼了,“那就放长线钓大鱼, 我们盯着他们。”
次日早上,一夜冰雨过后,道路泥泞,但空气新鲜, 大街小巷的路人都摘下眼纱和面衣,神清气爽,说话的时候嘴里喷出一股股白气,冬天到了。
白鹿观的道士们穿着常服从后门出去,锦衣卫的暗探远远的跟在后面,发现他们去了北城鼓楼西斜街的广化寺——离汪大夏的家很近。
广化寺正面朝着鼓楼西斜街,后门就是什刹海,是一座皇家寺庙。但是由于嘉靖帝信奉道教,大兴各种道观,广化寺这些年和其他寺庙一样都没落了,得不到皇室供养,不仅建筑年久失修,连佛像上贴的金箔都纷纷脱落,已不复过去的辉煌。
为了传承香火,广化寺早就放下了皇家寺庙的体面,想法子弄钱自给自足,不仅放开了普通百姓来寺庙上香,到处都摆着方便香客们施舍的功德箱,还将庙里空出房间对外出租。
进京赶考的各地举人、生意人、鱼龙混杂,甚至还把整个后院都租出去,租给一个酒楼,酒楼把寺庙的后门改成了大门,酒池肉林,还有乐伎唱歌跳舞助兴,佛门已不是清净之地。
道士们来到熙熙攘攘、犹如菜市场般喧闹的广化寺,有的去上香,有的闲逛,有的去了酒楼要了间包厢,但是他们的视线都盯住一个人。
一看见此人,暗探们大惊失色,连忙放飞信鸽。
锦衣卫衙门,汪大夏正趴在案头呼呼大睡补觉,陆缨推了他两次,都没能将他叫醒,遂放弃,拿起一件大毛大氅,披在汪大夏的肩膀上。
然后去找父亲陆炳,递上最新情报。
“白鹿观的道士正在暗自跟踪裕王殿下。今天是裕王妃的祭日,裕王在广化寺给亡妻做法事。我怀疑这些道士对裕王图谋不轨。”
嘉靖帝和裕王父子关系恶劣。嘉靖帝大兴道教,自封上君,修仙炼丹。裕王就信佛教,时不时去寺庙里诵经吃斋做法事,破罐子破摔,和父皇对着干,无声的反抗。
陆炳淡定的看完情报,说道:“两个亲王之间较劲,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锦衣卫千万别掺和进去。锦衣卫只负责保护国家和皇上的安全,不要卷入储位之争,否则,连我也会失信于陛下。”
陆炳对嘉靖帝绝对效忠。从皇权的独一无二来看,步入衰老的皇帝肯定会防患两个年轻力壮的儿子,两个儿子暗自较劲斗一斗,总比两个儿子联合起来斗老子要强。
作为一个生性多疑的皇帝,如果儿子们兄友弟恭,他反而会害怕,儿子们关系疏离,争一争,斗一斗,他的皇位才会稳当。
吃同一个人的奶水长大的,陆炳太了解嘉靖帝了。
陆缨被父亲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透心凉,她为了跟这条线索,昨晚通宵没睡,眼底一片青黑之色,自以为有了重大突破,父亲却要她别管闲事,不要惹祸上身。
陆缨深吸一口气,没有放弃,继续说道:“这不是藩王之间的互相监视和争斗,这群道士十分狡猾,差点害死了魏大夫,行凶时还伪装成白莲教,可见心思深沉。汪大夏吃了一肚子风沙才侥幸蹲守到了凶犯,难道锦衣卫要放任不管?魏大夫放的血、汪大夏吃的风沙都白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