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吼一声,扶住天子问:“父皇可有事?此地不能久留,儿臣这就送父皇回寝宫!”
他欲趁乱送天子离开,不想天子却不愿此时走开, 一把推开他的手,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今日负责宫宴的一众人等全都抓起来!”
天子一言,宫中大乱。
负责宫宴的一众人等当即就被宫中侍卫五花大绑,几个在乾心宫侍奉的宫女太监也全都被绑了起来扔到了殿前。
男男女女嘴里都塞满了破布,说不了话, 更不可能有什么辩解, 只一个个神情慌乱, 又惊又怕地不断磕头,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太医来时, 甄氏躺在乾心宫冰冷的地砖上。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毒.药腐蚀了她的咽喉,血不断地从她嘴里涌出来,到后面,耳朵、鼻子就连眼睛也开始流出血来。
而在她不远处,赵幼苓被呼延骓紧紧抱着,半躺在地上。她就像是喝醉了一样, 迷迷糊糊地靠着人,似乎再过一会儿就能睡过去。
都知道他俩如今有了婚约,还是天子赐婚,此时此刻又是这般情境,无人议论他俩颇有些不合时宜地搂抱。
尽管两个人的状态截然不同,可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两人都中毒了。
但似乎不是同一种。
有人下意识往太子身上看了一眼,后者站在天子身边,似乎也受到了惊吓,脸色略显得苍白。
毕竟为自己生儿育女,韶王见赵幼苓处有呼延骓在,便全心放在了甄氏身上。
血一直涌,太医才刚凑近,就被吐得袖口上全是发黑的污血。再搭脉一号,头直接摇了摇。
“这毒太烈,臣回天乏力……”
太医话一出,女眷们就有人开始抽泣。文氏脸色发白,眼泪直流,若不是靠着魏氏,只怕就要哭倒在人前。
天子皱眉看了甄氏一眼,催道:“去看看荣安。”
太医称喏,赶忙往赵幼苓身边去。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太医连喊了两声,都不见赵幼苓回应,仔细一看人分明还醒着,只是眼神迷蒙,额头密密麻麻一层汗珠,身体在不住颤抖,嘴里却一句嚷嚷都没有。
太医下意识想再喊喊,视线一抬,对上呼延骓冰冷的眼,吓得忙不迭低头,赶紧号脉。
这一号,太医大喜,旋即想起那边的甄氏无力回天,注定一死,又压下满脸喜色,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公主似乎吃了些带毒的东西。”
都知道是中毒,太医的话只叫众人觉得果不其然。
呼延骓和韶王都变了脸色。
太医又道:“还好公主机警,没吃下多少,所以毒性不强。要是没留意,只当是醉酒,再喝几口解酒的茶汤,只怕就不好了。”
这意思是问题不大?
呼延骓手上一紧:“可有药能解此毒?”
太医点头:“有,只是有些叫人不大吃的下,只怕殿下喝一口要吐上许久。”
“可会伤身子?”天子问。
太医回身行礼:“陛下,此药虽会让人难以下咽,甚至呕吐不止,但不会伤及身体,等毒性解了,再好好调理一番,就无大碍了。”
见太医这么说,天子挥袖当即命人将赵幼苓直接送入贵妃的婉宁宫养病,并恩准呼延骓每日可往后宫探望一回。
另一边的甄氏,自然得趁着还未咽气,早早送回韶王府。
韶王命魏氏留在宫中照顾赵幼苓,自己带着文氏,找来几个太监,匆忙将甄氏抬出宫去。
贵妃身边的人素来办事周到,天子才命贵妃照顾赵幼苓,那头的婉宁宫已经收拾出了屋子,等人一来,当即送到了榻上。
太医开的解药,一转眼的功夫也送到了跟前。
茯苓被送进宫服侍自家娘子,此刻端着药,哭得眼睛通红。
呼延骓坐在榻边,扶赵幼苓起来,半靠在自己身上,夺过汤药小心翼翼喂进她嘴里。
赵幼苓的神智有些不大清明,可一口药下去,喉头不过上下滚动一下,很快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秽物吐到地上,还带着酒气。更有一些,沾上了呼延骓的鞋面。
魏氏忙请贵妃去屋外避一避。几个宫女当即上前跪在地上,几下擦干地面,又端了铜盆接在公主的面前。
不过片刻,赵幼苓又接连吐了几次,每吐一次,身上的冷汗就沁出一层。等一碗药全部喂下,人已经吐得大汗淋漓,面色苍白。
贵妃不肯离开,皱紧了眉头,满脸担心:“怎么吐成这样了?”
太医擦了擦汗:“这药实不好入口,可解毒的功效却是好的……”
“都吐出来了,还能解什么毒?”
“先……先吐几次,回头再喝就……就行了。”
太医这么说,便也只能先这么试着。
可赵幼苓喝了三天药,就吐了三天。吐到最后,已经连点东西都吐不出来了。贵妃让御膳房备了清爽的膳食,她也吃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