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出事前,刘拂年纪小,还没参加过解试,加上并不算是块读书的料子。谢先生对他一向是育人为主。
现在,更希望他多少靠个功名,哪怕只是个举人,也好过当个白身。
只是京城出事,刘拂的户籍只怕早已毁了,想要科举入仕,变得略有些棘手。
“无碍。”胥九辞道,“因前几年的事,江南各地如今进了不少从北面逃来的百姓。朝廷缺人,各地府衙也缺人,天子早已下了旨意,户籍可在当地补,省试照旧,解试则一年改作两回。”
刘拂还茫然无知,谢先生的脸上已露出了几分欣然。
胥九辞续道:“先生和小郎君往后就在府里住下,等补过户籍后,好好准备,四月正好有一场解试。”
如此,谢先生和刘拂就这么在胥府住了下来。
赵幼苓满心欢喜,当夜陪着胥九辞在静心堂下了一棋。两个臭棋篓子直下得天快亮,这才心满意足地各自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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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胥府除了奴婢, 没有女眷。宅子却仍旧保留了前任主人当时的格局, 留有女眷生活的地方。
东跨院紧挨着一处荷花池, 因着江南的气温, 荷花池到了冬天虽看着萧条了些, 池子里却还有锦鲤不时游动。这一处,是原本女眷的住处,也是夏日歇凉的地方。
亭台水榭,样样俱全。
一大早便有仆妇在东跨院来来往往。往日里这些人也会来这儿忙碌, 只那时更多的是来扫扫落叶,修修花草,免得这没人住的东跨院彻底荒凉起来。
这一日,所有人的动作比从前轻了许多,在经过一处宅院的时候, 还会忍不住停下脚多看上两眼。
昨日白天, 主子身边的老奴秦伯突然召了她们, 叮嘱她们要将东跨院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了。等收拾好东跨院,才见一个小娘子被主子亲自送了过来。
据说, 这一位就是主子当年还在京城的时候认的义女。
从前来过那么多假货, 这一回还就来了个真的。
漂漂亮亮的小娘子,整个冷清的东跨院当即鲜活起来。
转日不等天亮,秦伯已经往东跨院走了几趟,送了不少东西。会说话的鹦哥,才断奶的小狗崽,宫里先前赏的绫罗绸缎和兽肉……几番下来, 将东跨院的小院子填得满满当当。
甚至还领了几个一看就手脚利索,模样干净的小丫鬟过来,说是日后留着伺候小娘子的。
院子外头有个少年郎已经徘徊了许久,时不时探出脑袋朝里头张望,见房门紧闭,一干仆妇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便又老老实实收回脑袋,在外头继续等着。
直到门“吱呀”一声开出条缝儿,早就在门外候着的小丫鬟们先后入内,刘拂这才顺了顺头发,对着院子里一直瞪着他的婆子道:“婆婆能通报声吗,就说我要见见你家娘子。”
能进到东跨院门外的自然是客。婆子看他两眼,答应了声。
不多会儿婆子出来:“小郎君往院子里来吧。娘子在梳洗,稍后就来见你。”
刘拂“哎哎”应声,几步进了院子。那悬在长廊下的鹦哥扑棱两下翅膀,尖着嗓子叫唤:“大人!大人!”
见刘拂叫那只鹦哥吸引了注意力,婆子道:“那是主子爷一早送给小娘子的。是之前底下人献上的礼,说是从西南找来的奇鸟。”
刘拂幼时见多了家里的老太爷悬在长廊底下,一整排的鸟笼子,一只只的养的都是丑不拉几的八哥跟鹩哥,黑黝黝看不出美丑。
还是头回见着这么大,全身翠羽,胸前大块绯色羽毛的鹦哥。
刘拂正打算再走近些看看,那鹦哥突然又扑腾起来。
“九千岁!”
“九千岁!”
刘拂还没来得及反应,门霍地开了,赵幼苓站在门内,手一横,指向鹦哥,立即有婆子上前,抓着鹦哥,捏住鸟脖子,手一扭,掐断了尖细的声音。
鹦哥断了声响,整个东跨院瞬时死一般寂静。
“送去前院,把事情告诉爷。”赵幼苓看着被婆子捏在手里,毛色还十分鲜亮的鹦哥,面沉如墨。
她方才梳洗的时候才听丫鬟说秦伯给送了些活物过来,正打算瞧瞧那绿毛的鹦哥长什么模样,就听见了“九千岁”三个字。
天子不是什么气量大的人,九千岁听着和万岁还差了一截,可当年被称之为“九千岁”的人曾在天子年幼时以太监的身份,只手撑天,差一点就将大胤江山改了姓氏。
天子至今忌讳这个称谓。有人敢送上这么一只鹦哥,还真是好手段。
刘拂这时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这……这怎么回事?”
赵幼苓见婆子捏着鹦哥往前头去了,这才走到院子里,抱起哼哼唧唧跑到脚边来的小狗崽。
“只是小事。”她说着看向刘拂,“昨夜睡得如何?”
刘拂点头:“先生和我睡得都很好。过一会人先生就要和我一道去补户籍,等补了户籍,再去街上逛逛,看有什么东西需要添置的。”
他说完看了看满院子的箱笼:“本来还想说带你一道去街上的,现在看来不需要了。”他顿了顿,有些羡慕道,“大人待你是真的好。”
“义父待我一向视如己出。”
刘拂不由看向赵幼苓。
他到了汴都,见着了胥九辞,才隐隐约约发现赵幼苓身世的不同寻常。在成为太监的义女之前,她似乎还有着其他一层身世。她说过,她行十一,所以先生喊她十一娘……
“你还记得你亲生父母吗?”
赵幼苓知道刘拂心里有疑问,以为他会询问她和胥九辞都说了些什么,没想到他最先问的,会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