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也不知是因为宿醉过后的惯性头晕还是因为胸腔里的某种情绪压垮了他,楼郁霆突然发力,双腿发软的时候,他往后踉跄了数步,直到腿弯撞在斗柜上才停下来。
他的身姿昂藏挺括,气质又冷贵卓然,这一踉跄,反衬得他比实际上更加地狼狈不堪。像是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让人倍感悲凉。
他单手扶在墙上,佝偻着身子,低低地笑了起来。
看着他这样,元书本打算抱着绵绵直接离开,但是最终她没有,仍旧站在那里。
也许,她应该是想借机看一看,看看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鲜少会露出来的狼狈和脆弱,以此来慰藉自己这3年间所遭受的一切苦楚和那些无眠的深夜。
而一直强忍着不安的绵绵却被这一幕吓到,憋着的小嘴巴没绷住,呜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
元书从自己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忙将她抱紧:“没事,绵绵,没事,别哭。”
而楼郁霆听到绵绵的哭声,也是微微一愣,抬头来看,看到绵绵圆嘟嘟地脸蛋儿上挂着的眼泪珠子,心头一软,随即涌上愧疚情绪。
绵绵自己用肉肉的小手背抹了抹泪水,抽抽噎噎地说:“麻麻,你们不要吵架,绵绵不喜欢吵架,也不喜欢你们吵架……”
元书用手指刮了刮绵绵的脸蛋儿:“绵绵误会了,我们没有吵架,我们只是在……反正没有吵架,绵绵你别哭了好不好?”
绵绵吸了吸鼻子,自己又抹了把眼泪后看向楼郁霆,可怜巴巴地问:“鼠鼠,你真的没有和我麻麻吵架吗?”
楼郁霆的喉结滚动了下,神色僵硬地错开视线,一声不吭。
绵绵瘪瘪嘴,却没有再哭,而是从元书身上滑下去,泪眼兮兮的跑到楼郁霆身边,轻轻拉住他的西裤裤腿,仰着头看他:“鼠鼠,麻麻不是故意要把你扔出去的,你不要和麻麻生气好不好?”
“……”元书没料到绵绵还记得这回事。
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被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这样乞求,也不得不照顾脆弱幼小的心灵。
或者说,面对这个长得和元书小时候太过相像的小姑娘,他尽管知道这个小姑娘可能是席幕臣的,但内心又像元书所说的那样,自从知道这个小姑娘叫元书“妈妈”后,他确实抱了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冀,所以始终没办法不在意这个小姑娘的感受……
但他在商界冷硬狠戾惯了,这些年来更是没有接触过小孩子,在绵绵的注视下沉默了半天,最后憋出一个字:“好。”
绵绵黑亮的眼睛眨了眨,明明脸上还挂着泪珠儿呢,顿时又开心地笑了。
她一手捉着楼郁霆的西裤,转向元书,朝元书伸出手,照例是用五根胖乎乎的手指头在空中虚抓了抓:“麻麻,鼠鼠不生气了,你过来。”
“……”元书没有给绵绵正常的家庭生活,所以在这种吓到绵绵的情况下,便只能尽可能地配合她,免得给她留下阴影。
元书咬了下唇,依照绵绵的“吩咐”走了过去,把自己的手递到绵绵一直伸着的小手里。
绵绵咧起小嘴巴朝元书笑了笑,又转向楼郁霆,踮起脚尖去捉住楼郁霆的一根手指。
手指被绵绵白嫩的小手捉住的那一刻,楼郁霆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轻轻地颤动了下,神思一晃,没有躲开。
绵绵满足地咧嘴笑,动作笨拙地将两个大人的手往一起拉凑。
绵绵上次和隔壁家的小男孩儿闹矛盾后,林妈就是用”拉拉小手就和好“的方式给结尾的。绵绵这是想让她和楼郁霆也这样,拉拉手就和好。
就在楼郁霆和元书的手指快被绵绵拉得触在一起的时候,元书意识到绵绵要做什么,立刻就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
绵绵愣住的时候,还被绵绵捏着手指“没有反抗”的楼郁霆,脸色一瞬间就黑了下去。
他掀抬起眼皮,眸光幽寒地凝着元书。
绵绵也不开心地撅起小嘴巴:“麻麻,你为什么不牵?你以前都和席鼠鼠牵手了。”
听到“席鼠鼠”三个字,元书知道,完了,这下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