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雅傣一起的,都好漂亮哦,她还得带一个外面的姑娘回来,你脚上这串铃铛,你雅傣还得送一串给那个姑娘,她好喜欢的。”
“那个姑娘呢?”
“后来不见咯,也不懂得去哪里噢。”
“她叫什么名字呢?”
老人努力想了许久,才说:“不记得咯,你雅傣叫她,青青。”
……
秦月有三个孩子,南月是长女,后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南月生得俏丽,又能歌善舞,从小作为少数民族特长生培养,后来成为知名舞蹈家。二弟在县里上班,三妹传承瑶医,一直留在寨子里行医看病。
从前寨子建在山顶上,一片的半边楼,后来山体滑坡,整个寨子都存在安全隐患,政府才将寨子搬迁到半山腰来,建起石砖房。
林爱月生父是支援队的工程师之一,就在那时与南月相识。
三妹一直住在那时建起来的房子里,只时代变迁,添置了些新家具。
林爱月坐在木沙发上,手里捧着打老照片。正在看的那张,秦月身着白色医服,绑着两边小辫,明眸皓齿,很是标志。脚踝处系了串铃,正是爱月脚上这串。
三妹端着个木盆进屋来:“来,三姨给你泡脚。”
木盆里是草药熬成的药水,有祛风解寒、舒经活络之效,瑶寨地处多雨雾地带,浴足已成族人习俗。
爱月脱了鞋,把脚铃往高处挪。三姨拿个小板凳坐在爱月面前,挽起缀满挑花刺绣的袖子,将她的脚丫放进药水之中。
爱月:“三姨,我都大了,可以自己泡脚。”
三姨笑了,按住她脚丫,力道一深一浅,“按摩是大学问,你还不懂的。”
“我妈妈去哪里了?”
“有个病人来找,她去给病人做药浴了。”
“妈妈也会吗?”
“她会呀,你外婆从小就教我们,你妈妈好久不做,怕忘咯。”
药香沁人心脾,爱月感到通体舒畅。每年回来,三姨都要给爱月讲一些奇葩怪病是如何被她治好,这次讲的是蛊毒之症,外族人听了必定觉得神乎传神,而爱月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爱月问:“三姨,你为什么不去城里开个医馆,再收几个学徒,瑶医这么神奇,一定有很多人想学。”
“这个啊,祖传的本领,是不能传给外族人的。”
“这样啊,那外婆除了传给你和妈妈,就再也没教过别人了吗?”
三姨思忖片刻,说:“有个人特殊,她是你外婆的战友,一起在越南前线支援医疗,跟你外婆拜了姐妹,对瑶医也很感兴趣,外婆每次给人看病、抓药、熬药,她都在旁边认真学习。”
“是刚才在外面,雅婆说的那个青青?”
“是啊,就是她。”
“她是哪里人呀?也是广西人吗?”
三姨朝外看了眼,院子里没人,才对爱月说:“跟你说,你不要说出去。那个阿婆是个日本姑娘,当时才跟那边打完仗不久,你外婆带她回来,不敢告诉村里人。”
爱月很震惊:“那她怎么会跑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呢?”
“也许是为了赎罪吧。”
“那后来呢?”
“后来她不见了,你外婆说是因为她的失误,一直很愧疚,到打完仗还经常跑去越南找她,”三姨摇摇头,有些无奈,“你外婆也是个重感情的人,找她找了一辈子,战场上那么乱,说不定早就不在了,哪里找得到啊?”
“因为外婆的失误?”
“具体三姨也不太懂,那时我还没出生,你妈妈也还小。后来你外婆老了,有点痴呆,还时常说,多好的姑娘啊,对不起她啊什么的。”
“外婆跟那个阿婆,真的很好噢?”
“是啊,那个阿婆漂亮又懂事,村里还有人想娶她,不过她已经有对象啦。”
“结了婚才来这里的?”
“那不是,是在战场上认识的,好像也是一个当兵的。”
……
爱月初九要去香港,初八南月就带她离开了瑶寨。
返程路上,她又问南月:“妈妈,关于那个阿婆青青,你知道她么?”
南月:“你怎么对那个阿婆这么感兴趣,这几天一直在问。”
“只是觉得,从日本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很神奇啊。三姨说她还在这里找了个对象,还是个士兵,这更神奇了。”
“当时妈妈留在寨子里,没跟你外婆去前线,知道的也就是后来外婆跟我和三姨说的了。”
“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