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缓缓睁开眼,双手揽着周时生的脖子,将脸埋在他温热的胸前,心虚道:“其实也没打算跪一夜。”
“那你打算跪多久,跪到你撑不住晕倒为止?”
南烟发现周时生心情不好,于是故意打趣道:“可不是这样,我方才不就晕了过去。”
周时生哼笑了一声,揽着南烟的手却愈发紧了。
两人身后,李常洛举着一把纸伞,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一行人回到乾西五所后,宫女墨玉端着餐盘上前。上面放着两碗汤,一碗是南烟驱寒的姜茶,一碗是周时生的解酒汤。
两人默契的端起自己那份一饮而尽,缓了片刻去了舒适的浴室洗漱。
沐浴后,南烟上床歇息,周时生去了一趟书房趁夜同心腹议事,待他再次回来时,南烟已沉沉睡了过去。
屋内没有守夜的宫人,但给他留着灯。
周时生就着昏黄的烛火缓缓走上前去,坐在床沿上安静的看着南烟甜美的睡颜。
屋外风呼啦啦的吹着,雪越下越大,梅花的香味被风雪吹散,弄的院子连角落都有隐约的香味。屋内地龙烧的热,镂空的铁炉中燃着安神的香料,这一刻,周时生忽然觉得很幸福。
……
长安城,一辆马车在街上缓缓行驶着,车厢内冯希臣静静的看着柳嫣。
一个时辰前,天子神色不悦的携冯希臣与南烟离去,未理会柳嫣同她的丫鬟,宫人带领她们重回宴席。不久,宴席结束,柳父携柳母回府,柳嫣却待在宫门外等着冯希臣。
冯希臣出来时,她立在宫门下,因着身量不若南烟高挑,身上的白色狐裘的尾端拖曳在地,她垂下头去,小心翼翼的捏着狐裘朝上提了提。清秀的一张脸上尖尖的下颌顺势藏在了毛茸茸的狐裘里,一时显的有几分乖巧。
听着有人走来的动静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眼,见是自己等候多时的人便急急走了上去,待两人离的近了,柳嫣踟蹰片刻,低声道:“冯大人,我在等你出来。”
这话说的很是认真,有那么一瞬,冯希臣对柳嫣起了愧疚之意。他缓缓伸手,握住柳嫣被冻得冰凉的手道:“我们回吧。”
愧疚的感觉只有一瞬,在握住柳嫣手时,冯希臣不由的想到南烟跪在雪地里的情形,她将狐裘给了柳嫣,背部迎着风雪,容易受寒。地上积雪也有些厚,夜里来不及打扫,她膝盖应该也受不住罢!
马车内,柳嫣对上冯希臣的目光,问道:“冯大人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冯希臣垂下眼帘,缓了片刻,方才低声道:“柳嫣,今夜对不住。”
在那黑衣人携剑刺来时,冯希臣选择了南烟而置柳嫣的性命而不顾。
柳嫣眼睛微垂,微微摇了摇头,小声道:“没什么,我不怪你。”
马车内再次安静下来,约莫过了一刻,马车在柳府门前停下,柳嫣掀开车帘朝外看了看,没见着父母迎在门外,估摸着今夜这事应当未闹大,他们不知,因此才未候在府外等她。
她回头认真的看着冯希臣,道:“冯大人,来年春天,我们的婚事还作数吗?”
冯希臣微微一愣,随即颔首,郑重道:“自是作数的。”
“嗯,我知道了。”
柳嫣笑着点点头,撩开车帘,提起过长的狐裘,踩着马车矮凳下了车。待立稳后复又回头朝车内看去,挥挥手,道:“回府后,可喝一碗姜茶解寒,莫要着凉了。”
她才十六岁,一直以来,两人在一处时都是冯希臣照顾她多些,这时反倒是柳嫣嘱咐冯希臣了。
冯希臣微讶,顷刻点点头,道:“你也是。”
夜里的事到底未闹大,宫中只隐约流传七殿下的正妃似乎做错了事,惹怒皇上,被责罚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待受不住昏了过去方才被七殿下抱走。
*
再有三日,除夕夜,皇宫举行家宴。
南烟正挑选得体的服饰准备出席时,太后却已着人传令,暗示她安生待在乾西五所,她有些奇怪,想了想却还是听了老人的话。
家宴上除去皇上、太后、琪贵妃等长者,余下的便是几名晚辈。人不多,只周时生、冯希臣、于侧妃与小世子,算下来也只七人而已,寻常富裕一些的人家中人数都比这多一些。
其实后宫有不少妃子,只天子看不上那些女人,独独邀约了如今后宫中唯一一位贵妃琪贵妃出席。
琪贵妃与太后似乎早便被打过招呼,见着冯希臣并不惊讶,反是十分亲热。
于侧妃却是惊的张口结舌,一时不注意,又让怀中的小世子挣脱了出去。小世子在殿内四处走动,不时赖在周时生怀中,不时又去招惹冯希臣,最后绕来绕去一屁股坐在天子怀中。
年纪小,天真无邪,又被母妃一味宠着自是不怕事。
天子怜爱的抱着小世子,一旁的太后凑近乖孙乖孙的唤着,一时皇室的家宴因着幼童的天真竟也多了几分温情。
天子趁势将小世子交给太后抱着,看向冯希臣与周时生,低声道:“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何时能添上子嗣,这般,也能让朕省心些。”
冯希臣尚未成婚,且天子暂未在朝堂承认他的身份,一时也急不来,于是将目光落在周时生身上。
天子暗中责难了周时生与未赴宴的南烟,十分不满,话里话外皆是南烟半年未孕,让周时生趁机多娶几房妾室。
周时生默不作声的颔首,似乎是应了下来,但看那模样却又是完全不上心的。
一旁的琪贵妃搭腔道:“七殿下如今年少,不急也正常,且他们夫妻二人成婚只半年,皇上何必如此着急呢,这越是急,压力难免越大。”
琪贵妃的娘家十年前在天子重回长安城一事中起了重要作用,被天子纳入后宫。她如今的娘家权势逐渐被天子吞并,已不若往年威风,她亦无子嗣,但一直得天子看重,也能看出这人本事。
太后听了,皱了皱眉头,恍然道:“是啊,有时这事亦是催不得的。”
越催压力越大,后宫众妃每日拜见太后,太后都要催上一催,可何曾看见有人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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