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秀并不相信南烟,她未曾见过南烟,不知她音容相貌,但当年七夕当夜她亲耳听得南易父子谈话,知道南烟已溺水身亡。
她将那夜偷听的对话告之,警惕的看着南烟,讥笑道:“南烟于五年前溺水身亡,且她若真活着,如今二十有三,你看着可不太像啊。”
她这话一出,南烟沉默下来,周时生眉眼骤沉,他不知,当年还有这么一回事?
观那南易父子二人谈话……
周时生看向南烟,南烟却避开他的目光。
当年她溺水,再次醒来是五年后,她不想这两人将她看作异类,则撒谎道:“那时我却是落水,却未溺毙,只因父亲想将我送入皇宫,我不愿,便趁机逃离长安城。”
席秀仍旧不信,当年她不过得了炳熙一点恩惠,初至长安却吃够了苦头。
如今五年过去,在这远离长安城的淮县,却有人自称是炳熙之女,她警惕道:“我可不好骗,你们这两个狗男女,一看便是没安好心。”
南烟磨牙,将椅子挪了挪,靠近席秀,开口先纠正道:“你别一口一个狗男女,我同他清清白白,什么关系也没?”
她见席秀不信,解释道:“你也看见了,我同他宿在一屋都是分床睡,我还是睡在地上那个,你说一个男的这样对你,你能同他鬼混到一处?”
席秀眉眼微动,眼神纠结。
周时生听着南烟的粗言鄙语,看了眼地上方才掉落的枕头,上前将枕头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
只他一边拍着一边想,南烟方才那话,显然是未瞧上他。
席秀看向南烟,仰着下颌,“口说无凭,我如何才知道你真是南烟。”
南烟届时只要入了长安城,过往识得她的人自会证明,只南府确实已为她举办葬礼,到时候她要如何自处?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想回南家?但对于此时的南烟来说,自证身份是十分必要的,只有这样,席秀才会开口。
南烟垂眸思索,身后,周时生则开口问道:“南烟母亲炳熙于永安二年身故,南府对外称作病逝。”
席秀瞪了他一眼,没理会。
南烟却忽然有了思绪,她道:“永安二年,母亲南下未归,父亲不久对外称作病故,我未见得她尸身,多年来一直寻找。她是北燕孤女,少时与我父亲相识,而后嫁做人妇,你与她是在何处相识,那时是多少年?”
席秀依旧不信面前这二人,但南烟身后,周时生目光冷意十足,,她有些怕这人,于是迟疑片刻,还是应道:“是永安二年、夏初,那时我十一岁,在盛京附近一处村落遇见的她。”
说到这里,席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周时生与南烟却同时陷入沉思,盛京离长安城数百里之遥,太远了。
“我父母早亡,幼时被姑母卖入戏院学戏,因着吃不得那苦楚,趁机跑了。”
她抬头看了眼南烟,眼神闪烁,“你也知道,那时我还小,没什么本事。在街上流窜,最后实在饿得受不住,开始偷包子吃。”
从最开始偷包子到后来胆子大了开始偷钱,结果一次失手,被炳熙抓住了。
炳熙收养了席秀一段时日,那时候,炳熙时常消失不见,但离去时总会留给席秀一笔银子让她可以借此生活一段时间。
那一年夏末,炳熙突然说她有事走不开,拜托席秀去长安城找她的女儿炳南烟,替她稍一句话给她。
她当时应了下来,但在去长安城的路上被此前戏院的人抓住,席秀是他们从她姑母手上买下来的,花了银子,自然不能白白让她跑了。
席秀在戏院里干了三年杂活,待年长后手脚利落,趁机离开了戏院。
那时她想着去找炳熙,却再未发现她的消息,她无处可去,想起炳熙三年前拜托的事,便去了长安。
南烟听完这番话,天已大亮,她默不作声的出门,去找小二要了吃食与笔墨,自行拿进房,交给周时生与席秀二人后,去了书桌前画像。
席秀手被绑着,自然无法进食,她看向周时生,却只见周时生正侧目安静的看着南烟。
她也倔,没开口求情,依旧被绑在椅子上饿着。
南烟将画像画好后,再次来到席秀身前。
她见席秀身前的饭菜未动,突然醒悟。这人手被绑着,如何进食。她心中有了歉意,忙替她松绑,只是她也未多话,将炳熙的画像摊开在席秀身前,问道:“这是我母亲的画像,你应当是认得的。”
席秀看了看,随即眉头一撇,警惕道:“是有些像,但炳熙面相要柔和一些,且她嘴角右下方有一颗黑痣,”
话落,南烟重新取来另一幅炳熙肖像,这一副人的面相确实要柔和一些,嘴角右下方一颗黑痣甚是明显。
席秀不信南烟,南烟同时亦在试探她,此时,方才笑着道:“虽然我与母亲已八年未见,但她的模样刻在我心里,我怎会画错?”
周时生闻言看了眼南烟,一直记得炳熙,却是无论如何也认不出他来?
南烟不知周时生心中诽腹,将画卷烧毁后,低声道:“我母亲让你传的什么话,你能告诉我吗?”
见席秀不言语,她体贴道:“我如今是无法自证身份,但你同我到了长安城便会信我的。”
席秀摇头,“我才不去长安城!”
当年才去第一天,就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再不想去了。
“那你就将我母亲说的话告之我。”
席秀不应,良久,才妥协道:“我同你去长安城,那时候若你真是南烟,那可一定得护我安稳啊,这几年我东躲西藏就怕被抓,早还清了你母亲恩情。”
南烟颔首,回首时,发现周时生正安静的看着她。
南烟迟疑,警惕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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