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周文菲翻身,看见喻文卿鼻子上的伤,马上坐起来:“你鼻子怎么啦?打架了?”
是吴观荣的爪子在上面留了一道痕。“没事,喝酒的地方前面有块玻璃,打电话没留意,撞上去了。”
周文菲掀开被子:“我找青姐要创可贴。”
喻文卿想拉住她,她已赤脚跑出去,过一会儿拿创可贴,医用棉签和酒精回来,便看见这个家的男主人有气无力地瘫在她这个“客人”的床上。
他连鞋子都没脱,神情也好像很难过。难道还是因为婧姐的事借酒消愁?周文菲把台灯光扭亮,跪坐在他身边:“我先消毒。”
棉签带着冰冷刺痛的湿润,触在受伤的皮肤上。喻文卿睁着眼看她。眼神炙热到有些伤感,周文菲不想看。可是伤口在鼻梁上,离眼睛太近。她又不能不看着伤口。
喻文卿瞧着她的睫毛扇了又扇,把那点小心思都扇出来,又笑了。
他总爱这样逗她。周文菲瞥他一眼:“你真和人打架了?”
“那人该揍。”不能想吴观荣这个人,一想,喻文卿的心情就平静不了。
“可是你明天还要上班,被员工看到不太好吧。”
喻文卿这才想起明天要飞北京,后天要参加节目,摸口袋没找到手机,想起放在门厅的柜子上。好远,不想去拿。好多年没揍过人,揍完后只想躺平。
周文菲已把她手机拿过来,换到自拍模式。屏幕中的人确实一脸酒醉后的疲惫。那条抓痕有点深,一两天是不可能恢复了。
“那就翘班算了。”
周文菲惊讶地看他:“不上班了?”她拿创可贴轻轻贴在他鼻梁上。
喻文卿摸过她的手:“你不正好也请假了,想去哪儿玩?”
周文菲眼眸一暗,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喻文卿真受了伤,还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她不应该和他呆在一张床上。今天白天和他一起去公司,那些人的神情她都懂,偶尔飘进耳朵里的“小女友”三个字,坦白讲——她非但不抗拒,还有点沾沾自喜。
晚上吃完饭回来,公馆楼下的风好大,喻文卿把她搂在西装大衣里搂回来的,到了电梯也没松开。她不知道她怎么了。她无数次地出声警告自己,他有婧姐了。没有用,她就是想呆在他身边,温暖、安全得让人想沉醉。
可再这么呆下去,……,她不能一直躲在他身后,不去面对吴观荣。
“我明天还是去告诉妈妈一声,吴叔叔来s市了,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周文菲皱起眉头。
“你不用再担心那个人。”喻文卿想起,当年许开泰去世后,周玉霞精神恍惚,许妙也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他也这么安慰她,不用怕,以后哥哥会保护你。
做到了吗?你什么也没做到。你让一个没长大的女孩,独自面对这一切。
喻文卿突然坐起来,抱住周文菲。
周文菲有些不自在:“你放开我。”
“你不肯跟我去玩,那明年三月份,很快了,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你想怎么过?”
周文菲意外他会问这个。“就正常过啊。”她想了想,“那天,妈妈请个假,行吗?我想和她一起去逛街。”
妙妙,她都没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她没保护好你,你还想着保护她?
话到嘴边咽下去。既然她在竭尽全力远离曾经的丑陋,喻文卿想,我也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想要穿公主裙,在城堡里过十八岁生日?”
“你还记得?小时候随便说的啦。”
周文菲推开他,大概每个小女孩都做过这样的公主梦。不过只要是梦就会醒。有些梦是人长大后知道不合适丢弃了,有些梦是本来还有好的形状,却突然地碎掉了。
“我来安排,好不好?”喻文卿拉着她手说。
周文菲以为他要搞个大排场:“真的不用你费心,我不喜欢人那么多,……”
“那就我们两个好了,”喻文卿控制不住脸上神情,又怕周文菲看出端倪,只好再搂住她:“听我安排,好不好?”
语调变了,好像这件事对他很重要,周文菲不懂,因为我送你青琰的相册本?但那不是什么大礼啊。她下巴抵在他肩上,点了点头。
良久后,喻文卿松开她:“晚安。”
“晚安。”
台灯光再扭暗,留下一圈微弱的光芒。喻文卿离开时,周文菲提醒他:“不要把门关……”
“知道了。”喻文卿把门轻轻关上,留一条缝,然后在门外站立一会。
他不想再去理会张浩峰说的情感分析,他对妙妙的感情,究竟是对旧感情的厌倦,还是他就喜欢把妹妹变成恋人。
无所谓了。他想劈死吴观荣的那刹那,也想狠揍自己一顿。
他恨喻校长的沽名钓誉;也恨周玉霞的软弱糊涂;恨自己被猪油蒙了心,轻易拿走那二十五万,让这对母女在面对暴力时无家可归;更恨自己只顾事业,从未去c市探望过妙妙;……
成年人的世界有那么多的功利、欲望、肮脏、可怖,……,不应该由成年人来买单么?为什么最后都加诸在一个少女身上?
从今以后,妙妙,我会守护你。愿你的每个夜晚都好眠、好梦。
第28章
喻文卿走到门厅拿起手机, 打电话给胡伟。死揍吴观荣一顿,短期内这人应该没胆量再找周文菲,但他仍不放心, 让胡伟再去桥洞看看。
“去过了。”胡伟说,“把你送回去我就再回去看过, 他已经走了。”
“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