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知道,她……哀家是不会让她过苦日子的。”
左夺熙眸光微缩,心里了然,嘴上却问:“什么是苦日子,什么又是好日子呢?”
太后被这话一噎,有些东西不好对他明说,便显得有些支吾起来:“这……”
“我知道您的想法。”左夺熙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她注定是要当皇后的人,所以,我会成为皇帝的。”
太后大惊,猛地站起来,指着他,全身都颤抖起来:“你、你……你可不要乱来!如果你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哀家也不会承认你的。”
左夺熙闻言一笑,他静立在原处,修长挺拔的身姿让他看上去像一颗挺直的树:“我会得到父皇的认可,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帝,让她当名正言顺的皇后。”
太后沉思,喃喃道:“皇位不是儿戏,也不是满足你私.欲的工具。”
左夺熙朗声道:“我当然明白帝王的职责,我若取得皇位,也定会给天下臣民一个河清海晏的盛世太平。”
太后瞧着他,往日那个冷漠的老九此刻竟显出几分光风霁月、胸怀天下的坦荡与稳重,她不由得默然,这是他装出来的模样,还是她未曾注意过的另一面?
说起来,他也十九岁了。
若是真心生出了这般胸怀,倒也是好的。
“你……”太后怔默了许久,才道,“你为何跟哀家坦白这些?若是哀家将你的心思告诉皇帝,你岂知皇帝会如何想你?”
左夺熙道:“随意。”
父皇终究是要立继承人的,他又怎会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
太后想了一番,索性说得更明白一些:“哀家知道蕉蕉待你比旁人亲近,你也知道哀家宠她,但愿你对她全无一丝别的私心,你若是想反过来利用她获得哀家的助力,便趁早死了这番心,哀家只看皇帝的意思。”
左夺熙鼻间轻嗤,太后把他想成什么宵小了,从小到大,需要什么东西他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取来,何曾委屈过自己去讨好别人。
“我不需要任何助力,我会通过自己得到父皇的认可。”
太后听着他的话,仰头看着眼前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左夺熙,心里渐渐下定了主意,既然他说他会通过自己活得皇帝的认可,那么她自然也就静观其变了。
对于政事,她从来不多加过问,她是十足相信自己的儿子左晟的,若是有一日左晟真的传位给了左夺熙,那么便证明,左夺熙的确能担此重任吧。
那么,蕉蕉的事儿……
“老九,蕉蕉那傻孩子到底单纯,年纪又小,还不懂鞋子的含义。”太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你说要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后,那你先拿出点成绩来再说。”
左夺熙焉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若是他与傅亭蕉及早确定了彼此的心意,难免没有寻求她助力之嫌。
如果要证明自己对傅亭蕉的心意确实没有掺杂别的意图,那就不能先与她心意相通。
左夺熙感到好笑,这样的测验大可不必,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傅亭蕉的心意,也不敢轻易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个傻子在这方面比他还迟缓,收了鞋子竟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万一对他的亲近从来只是兄妹之情,那、那于他而言,才是最可怕的场面。
“好,我答应您。”
*****
过了些天,左孟东的侍妾的兄长打死百姓被左孟东包庇下来的事捅了出来,左晟大怒,狠狠地责罚了左孟东,还命他回去闭门思过,却没说可以出来的时限。
太后以为左夺熙这么快就开始下手了,震惊之下也隐隐含怒,派人将左夺熙叫了来,预备大骂一场。
左夺熙将左孟东侍妾的兄长打人的卷宗一并带了来给太后过目。
太后翻都未翻只是冷笑:“事情自然是真的,不过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事,谁暗地里捅出此事来才是关键。”
左夺熙反问:“难道大皇子漠视北漠律例,包庇杀人犯不该被捅出来吗?”
太后被噎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道:“哀家希望,你们不要发生兄弟阋墙之事,不要你争我夺,要以自己的能力获得皇帝的肯定。”
左夺熙冷笑一声:“放心,此事与您想的无关,我也没有使不能见人的手段。只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做错了事便要受到惩罚,您说呢?”
太后沉默,半晌后,抬手让他退下了。
左夺熙回去之后,小肃子猜到便是因为此事被太后叫去,便问起来。
他一直跟在左夺熙身边,很多东西左夺熙也不避他,因此跟他简单地说了几句。
听完后,他便不平了:“殿下啊,您怎么不把那本《钗珠录》带上,直接呈给太后呢?”
若是太后知道自己的小心肝差点看到那本秽书,肯定对大皇子气极了,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夸殿下做得好呢!
左夺熙目光深冷:“她的事,我来解决就行了。”
小肃子以为左夺熙说的“她”指的是太后,因而便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得愣住。忽而想起这个“她”指的应该是蕉蕉郡主,顿时便明了了。
“她的事,我来解决就行了。”
不需要第二个人来替郡主出头。
——这便是殿下一贯的固执维护了。
*****
入夏后,武芫也要及笄了。
武芫及笄那日,傅亭蕉本来也想让左夺熙陪自己去的,结果他被她皇舅舅召走了,她只好独自出宫去了武府,参加了武芫的及笄宴。
宴毕,她正准备独自回去,却见左夺熙竟然来接她了,一时喜不自胜,脸上笑开了花:“九哥哥!”
快步走到他身前,两人一道上了马车。
身边两个最亲近的朋友都已及笄,而且武芫马上就要和左安午定亲了,傅亭蕉心里感慨万千,这会子左夺熙又在她身边,她更加心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