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武芫和江仪便又进宫来了。
昨日处置了娄景秀之后,宴会戛然而止,自然是让众人都各自回去了,她们也知道晚上必定有傅亭蕉的生辰小宴,她们不宜前去,只好先行回府。
回去之前,武芫便打定主意第二天要来宫里,毕竟九皇子是她害受伤的,她到底得来说声抱歉。江仪更觉自己是罪魁祸首,怎么也得来一趟,于是两人便又约了第二日进宫的计划。
到了清心宫,傅亭蕉在自己的卧房,兰嬷嬷在进去通禀前,照太后的意思给两位小姑娘暗示了一下关于娄景秀的事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两人连连点头,便是那时没听懂皇上的话外之音,回去之后她们也早被爹娘叮嘱过了。
兰嬷嬷通禀之后,便带了她们进去了。
武芫和江仪自是一个赛一个地自责,一下又问她有没有受到惊吓,一下又问九皇子伤得重不重。
傅亭蕉心里明白与她们无碍,又岂会怪在她们身上,只好说左夺熙伤得不重,自己也没被吓到,还反过来安慰她们,特别是江仪。
她那么喜欢娄景秀,娄景秀还对她毫不留情,而且娄景秀还被处死了,她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江仪笑了笑,眼睛有点红,却没有再落泪了。
昨日回府之后,她藏在自己的闺房里,已经把对他的泪都流尽了。
“我已经看开了,这次不过瞎了眼,很快就会忘记他的。”
“嗯,为了一个疯子伤神不值得。”傅亭蕉捏着她的手安慰着,又疑惑道,“不过,之前可真看不出来他是个疯子,如果是个疯子,怎么登凌班没有舍了他呢?发起疯来太危险了。”
江仪身子一僵。
唉,哪里是疯子呢……
若是真如娄景秀自己所说,他的爹娘因为镇南王挑起的战事而枉死,那么站在他的立场,将仇恨转移到傅亭蕉身上也是能理解的。
但是,她是傅亭蕉的闺友,她知道傅亭蕉多么无辜单纯,便又觉得娄景秀这样的移恨实在毫无道理了。
武芫见江仪沉默,以为她忘了那些叮嘱,忙道:“他就是个疯子啊,被擒了还疯话,还把抓他的侍卫当成你呢。”
其实,昨天听了娄景秀的话,她顿时对一直崇拜着的镇南王有了几分失望。他们武家的祖训一直教育她,作为一名武将,职责不但要保护皇上、保护江山,也要保护黎明百姓,如果为了战争的胜利而置百姓于不顾,那么战争的意义何在?
回去之后,他们武家自己人也进行了一次长谈,重新温习了祖训,坚定了武家人的行事准则。
不过,他们习武之人最分得清是非黑白,便是镇南王做错了事,那也不是傅亭蕉的错,所以既然皇上和太后都要瞒着她,那便不必叫她知道这些了。
“对,他是疯子。一个疯子罢了。”江仪突然如梦初醒,也坚定地说了一句。
两个闺中好友当时都在现场,傅亭蕉对她们的话深信不疑,也便将这事儿彻底撂下了。
至于后续左晟和太后命左夺熙彻查登凌班,查明登凌班属实不知娄景秀的身世,也没有参与行刺,却仍将他们赶出了铎都,终生不得再入铎都那些事,她也一概不知了。
她只知道,九哥哥的手伤得比较深,好得比较慢,且又伤在右手,生活总是不便利的。
所以,她每天都会去钟秀宫,特别是吃饭的时辰——
给他喂饭。
反正皇舅舅和姨祖母都不在,小肃子也会聪明地出去,顺便给他们守门。
不过,左夺熙自然是宁死不从的。
从前都是他给傅亭蕉喂饭,这么换过来,他丢不起这个脸。
傅亭蕉不着急不恼怒更不气馁,她把清淡的适宜伤口愈合的食物盛进碗内,拿着小勺子舀了一口,就这么一直笑眯眯地举在左夺熙嘴边。
左夺熙把头扭向左边,她的小勺子就追向左边,左夺熙把头扭向右边,她的小勺子就追向右边。
追逐的时候还软语撒娇:“九哥哥你就吃一口嘛。”
左夺熙不堪其扰,终于张嘴吞了一勺,顿时脸都红了。
第一口吃下去了,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便都顺理成章了。
*****
转眼便到了六月,左夺熙手掌上的伤终于好了。
天气渐热,身上的衣物也在一件件减少,傅亭蕉褪去厚厚的冬衣,换上了清凉的夏装。
相比往年,她有些不习惯。
因为胸前的柔软过了这一个冬天,越发长大了一些,已从小杏子变成了水蜜桃大小,穿上轻薄的夏装之后,便能很明显地看出来与从前的一马平川不同了。
她有些莫名的羞赧。
这变化自然没瞒过别人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些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
好在九哥哥除了今年第一次见到她穿夏装的时候愣了一瞬转过头去之外,对她一如平常。
她倒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摆了。
过了些时日,才总算适应了。
这日,她跟阿固学了做糕点,做出了一盘枣糕,便兴冲冲地来送给左夺熙吃。一跨入院内,她便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同了,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片刻后,她才明白了过来——
花不同了。
往日钟秀宫种的各色花草都有,而今天全部换成了一种她没见过的东西,似乎是花……但是还没开放,只有绿叶子翠青翠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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