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底下的人自然知道往后该怎么说。
便是有不识趣的蠢人跟傅亭蕉说了实话,至少她没有当面看着娄景秀痛苦地诉说自己父母双亡的缘故,绝望地憎恨她父亲,她心里不会留下太深的痕迹。
况且,看着娄景秀身负重伤的样子,怕也是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了。
对于意图刺杀傅亭蕉的人,左夺熙又怎会手下留情,那一剑是致命的。
至于戏班子那些人,还得关起来再审一审,还有娄景秀的身份是否真的如他所言,也要再彻查一番,不过这些都是之后的事了。
左晟说完这句话,在场之人也便明白了,往后若郡主追问起刺客行刺的缘故,便以这刺客已经疯癫为理由,不必再说其他。
侍卫们得了令,便拿着绳子上前,将结好的夺命圈套入了娄景秀的脖子中,慢慢勒紧。
年轻的女妇和她们的孩子,都在行刺之事发生后被带下去压惊了,剩下的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刺客被处死,这种平常小事,在他们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只有江仪忍不住握紧双拳,低头垂泪。
武芫于心不忍,偷偷拉起她的手,默默安抚她。
江仪反手握住她唯一的安慰,而后便看着套在娄景秀脖子上的绳套一点点缩小,一点点将他所有的呼吸都夺取。
直至他面色青黑地闭上了双眼,垂下了头颅。
*****
在太医院,胡太医已经给左夺熙上了药,包扎好了。
傅亭蕉全程看着太医上药,一边不停地问左夺熙疼不疼。
左夺熙只好一遍遍地回她:“一点也不疼。”
待他包扎好之后,太医在左夺熙的示意下先退了出去。
傅亭蕉则想和他重回御花园,问清楚娄景秀怎么会对她如此仇恨,左夺熙却往太医院简陋的竹床上一躺:“疼。”
傅亭蕉顿时紧张:“是手疼吗?蕉蕉再叫太医来!”
左夺熙摇头:“不必。不疼了。”
傅亭蕉又道:“那我们……”
左夺熙打断她:“我想躺下休息一会儿。”
傅亭蕉怎会舍下他离去,只好乖乖地坐在竹床边的竹椅上,撑着下巴流眼泪。都是因为她,娄景秀才会进宫唱戏,也是因为她,九哥哥才会空手接白刃……刚刚包扎的时候她看见了,在他的手心和一节骨节处,有两道深深的划痕,痕迹之深,恐怕已经伤到了骨头……
她抽了抽鼻子,眼泪流得更加汹涌:“那个娄景秀跟蕉蕉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
左夺熙见她提及娄景秀,哭得稀里哗啦,不由打断她:“他刺杀郡主,罪无可赦,现在必定被判处死罪了,你……你在为他伤心?”
“才不是!他那么坏,罪有应得。”傅亭蕉呜呜着摇头,“蕉蕉在为九哥哥的伤心疼,心疼死了……”
左夺熙微怔,傅亭蕉如此坦然地说出“心疼”二字,像有一只手挠过他的心头,转瞬即逝却撩起轩然大波。
他低头咳了一声:“呵,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不是还特意让他进宫唱戏,为了他特意梳妆打扮吗?”
第29章 释怀
傅亭蕉愕然地睁大眼睛:“才、才没有!”
明明、明明她梳妆打扮是为了、为了……
她偷偷瞧了左夺熙一眼,低头不语。
左夺熙不由得低声哼了一声, 看吧, 如果如此,无话可驳了吧。
傅亭蕉见他一脸不信,只好揪着帕子, 无奈地解释道:“其实……其实蕉蕉请娄景秀进宫唱戏, 不是为了自己。蕉蕉一点也不喜欢听戏, 是仪姐姐喜欢听他唱戏, 才央蕉蕉帮忙请他入宫的。”
左夺熙眉头一跳,倏然转过眼来:“只是这样?”
“就是这样。”傅亭蕉瘪起了嘴,怎么九哥哥不信她呢?
“只是九哥哥你不要与姨祖母他们说!”傅亭蕉目光灼灼地恳求他,“今天出了这事,万一叫姨祖母知道请娄景秀进宫唱戏是仪姐姐提出来的,蕉蕉怕姨祖母会迁怒仪姐姐。”
“嗯。”原是这个缘故,左夺熙舒坦不少,淡淡地应了。
他看着傅亭蕉为自己的伤而哭花的妆容, 给她递去了一块帕子:“那你忽然想要涂这些脂脂粉粉的, 也不是为了他?”
“当然不是!”傅亭蕉微蹙秀眉,有点恼了, “我是为了……为了我自己!蕉蕉就是突然想打扮了嘛……”
左夺熙心里彻底舒坦下来,眼底禁不住漫出了愉悦,却克制着脸上的笑意。
忽而又想起那日清心宫前见到她对左单锋投怀送抱,登时又哼哼起来:“那么你和你八表哥呢?那晚在清心宫门前……”
“哪晚?”傅亭蕉一脸疑问地看着左夺熙,总觉得眼前的九哥哥换了个人似的, 突然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的话。
她的目光落到他缠满了白色布条的手上,比起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题,她更关心他的手是否真的没那么疼了。
想着想着,他徒手接白刃的场景又回到她脑中来,傅亭蕉不由得捂着心口,突然觉得这里蔓延开比心疼更复杂的情绪……
左夺熙见她突然捂起了心口,眉头都皱一块儿了,越发没好气:“就是我们一块出宫,你却抛下我与左单锋一起回来那晚!”
“唔?”那晚在清心宫门前……有什么事发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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