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别人说,他母妃是因为失宠而疯掉了。
可是,他母妃没有发疯的时候,还是以往那样的温柔可亲,将他当成这世上最重要的珍宝。虽然犯病时总多于不犯病,但是不犯病时那点温柔,足以让他默默忍受一切折磨。
几年下来,他也已经习惯了。
当母妃犯病时,能逃则逃,不能逃也不过被打几拳,很快就会被救下的。母妃清醒时,对自己犯病的情形一无所知,他便谎称那些伤处是自己与年龄相近的八皇子打架所致,所以他母妃总劝他不要太调皮,能忍让便忍让……
“负心汉!你这个负心汉!”掐在他脖子上的手骤然收紧了,月无意狰狞着面孔,恶狠狠地像要杀了他。
一股本能的求生欲.望让左夺熙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母妃……我、我不是……负心汉……我是……咳咳……我是熙儿……”
“我不想活了,你陪我一起走吧,到了地府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那些莺莺燕燕了。”月无意像着了魔一般,完全听不进左夺熙的话,嘴里喃喃着,“到了地府,你就不能负我了……我们一起去地府吧……”
左夺熙双腿乱蹬:“来人,救……”
他意识到他母妃这次犯病比平日更严重,想喊人来救自己,却喊不出声。
外面是轰隆隆的雷声和淅沥沥的雨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来自地府的催命符。
挣扎中,从他枕头底下滑出一个荷包来,明天就是母妃生辰,那是他准备给母妃的生辰礼物……
左夺熙一把抓起了那个荷包:“母妃……生辰礼物……”
月无意突然松开了手,左夺熙的心也跟着一松,以为母妃看到荷包,清醒了过来。
没想到,月无意却一把夺过荷包,眼睛里露出异样的神色:“皇上,你还留着妾身给你绣的荷包!你还爱着妾身,对不对?”
月无意狂笑起来,突然将荷包一扔,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皇上,你允诺过会宠爱我一辈子的,君无戏言对不对?!你曾嫌我床帏之事太过羞涩,甚是无趣,现在不会了,妾身会让你满意舒服的!妾身愿意为皇上改变,只求皇上对妾身不要变……”
说话间,已脱掉了外面的大袖衫,扔至床下。
左夺熙彻底吓坏了:“母妃把衣服穿上,我是熙儿!”
他想要下床,想要逃离,可是月无意似乎将他当成了他的父皇——那个“负心汉”,因此将他困在床角,一边脱衣一边欺近。
左夺熙年纪不大,却已知纪纲人常,他紧紧闭上了眼睛,浑身颤抖着:“母妃!我是你儿子!”
他不敢大叫,如果引来别人,这般有悖人伦的场景叫人看到,他母妃必死无疑!
月无意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又开始脱上襦,一边脱一边凑过来,陷入犯病状态的她将左夺熙全然当成了左晟——她准备尽心尽力伺候的那人。
左夺熙忍无可忍,卯足了全身力气,猛地将月无意推了一把。
月无意一时不妨,从床沿上摔了下来。
左夺熙睁开眼,见他的母妃身上已经只剩中衣亵裤,那披头散发眼神混沌的模样让他陡生一丝莫名的厌恶,他竭力压抑着声音,低吼道:“我不是父皇!父皇没有来!那个荷包也不是父皇留下的!是我叫小肃子在宫外买的!”
月无意像被人浇了一盆凉水,身子顿时僵直了,好像清醒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左夺熙:“熙儿?”
左夺熙以为她已恢复正常意识,点头。
“熙儿……母妃带你走!”月无意突然又窜了上来,在左夺熙完全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再度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终究没有来……”
“他果然不爱我了!母妃带你一起去地府吧,路上好有个伴!”
“我听说最近采选进宫的有个被封为贞嫔的女人,她和我同一天生辰,可是皇上只记得她的生辰了,还给她准备了寿宴,就在明日……”
“他已忘了我的生辰也在明日……”
“我被取代了……”
“往后贞嫔生了孩子,她的孩子也会取代你……”
“不如现在就去阴司罢,也好早些投个胎,转生再做母子!”
月无意没有清醒,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混沌,她手下一点点用力,一点点剥夺左夺熙的呼吸,她是想真的带他走……
左夺熙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手脚都开始无意识地挥动,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被黑暗吞没。
或许真的要下阴司了。
也好,人间已无留恋……
不!
还有!
眼前的黑暗突然被划破,出现笑眯眯的傅亭蕉,她娇滴滴地唤他:“九哥哥,明天陪蕉蕉去放风筝吧!”
“才不去!”
实际上,风筝已经备好了,就放在这件卧房的台子上。
可惜,用不上了……
左夺熙以为他已经不会哭了,可是在彻底黑暗又吞没掉傅亭蕉之前,他的眼角滚出了一滴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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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惊雷骤雨,第二天却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入纱窗,傅亭蕉便打着呵欠从被窝里钻出来,分明还困极了,却用小肉手揉着眼睛,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咱们蕉蕉小懒虫今儿个起这么早啊?”太后听到动静,也睁开了眼睛,慈爱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