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兰嬷嬷服侍太后睡下,放下纱幔,轻步退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太后才悠悠转醒,这时镇南王府匆匆派了人来禀报,说王妃突然早产了。
“什么——”太后大惊,猛地站了起来,身形一晃,兰嬷嬷赶紧扶住她。
太后心慌极了,早产可不是什么好征兆,这几天她总是心神不宁,原是这个缘故?
“安排下去,哀家马上要去镇南王府!”
*
平稳快速驶向镇南王府的三马车辇内,太后仍满脸担忧,眉头都蹙在了一处。秦念凝犹如她亲女儿一般,如今突然早产,怎么能叫她不担心呢?
“镇南王回来了吗?”
兰嬷嬷知道太后心神恍惚以至于糊涂了,忙回道:“回太后,因着王妃预产日在下月中旬,所以镇南王原定下月初才回,眼下恐怕才刚刚动身。不过王妃早产的消息已叫人快马加鞭送去给王爷了。”
镇南王傅横是北漠的骠骑大将军,皇上最得力的臣子之一。因此一年中的大多数时候,都在北漠最南边与敌国大昱的边境线上戍边,以保卫北漠的河山。此次王妃怀孕,也是算着时间,在她产前赶回来,皇上派其他人去接替他,暂代他护国守疆,还特准他在京中待足一年,以享天伦之乐。
这傅横与秦念凝是一对众人艳羡的璧人,傅横爱极了秦念凝,有了这个王妃之后,什么莺莺燕燕都入不了眼了,也因这缘故,偌大的镇南王府,竟是连个小妾都没有,镇南王走后,更只剩王妃一个主子,底下奴仆虽多,到底没个帮她管事的。
这也是太后这般记挂她的缘故之一了。
说话间,车辇已进了镇南王府的大门,直抬入后院方停下。
随行的宫人放好马凳,这才伸着脖子向车辇内请示道:“太后娘娘,镇南王府到了。”
兰嬷嬷掀开帘子,先下了地,转身去扶太后下车。
镇南王府的人已得了信,除去在产阁服侍的人以外,都乌泱泱候在这里跪迎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心中焦急,看都没看跪了一地的人头,下了车辇便立刻往产阁赶去了。
刚刚行至产阁外,便听得一声小儿清脆的啼哭,产阁内稳婆高声笑道:“生了生了!王妃生了!是位千金!”
“生了?!”太后面色一舒,双目顿亮。
兰嬷嬷忙笑道:“恭喜太后!”
太后大喜:“快!扶哀家进去看看!”
兰嬷嬷提醒道:“太后,产阁污秽之气太重,恐冲撞了您的凤体,而且王妃刚刚生产,眼下正是体虚气弱之时,恐怕话都说不出来了。依奴婢看,您不如先去暖阁歇息,且让稳婆把郡主抱出来给您瞧瞧,等产阁收拾妥当了,您再探望王妃也不迟。”
“倒是你想得妥当。”太后颔首,唤住宫人,“也不必叫稳婆将孩子抱出来了,进出之间必定会带入凉风,产妇过了凉风也不好。哀家虽想看一眼咱们凝儿的孩子,倒也不急这一时,到底还是大人的身子最重要。”
太后既这么说,准备进产阁通传的宫人便忙止住了脚步,恭敬地立在一旁。
另有镇南王府的管事上前,躬身道:“请太后娘娘随奴才前往暖阁休息。”
“走吧。”
这才刚转过身,太后便听得一声凄惶的叫声从产阁内传出,穿透整座院子:“大出血!王妃大出血!”
“什么?!”太后脚步一顿,脑中登时嗡嗡作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凝儿……”她两目顿红,这会子也管不得什么产妇过风什么产阁污秽了,转身朝产阁疾走,脚步踉踉跄跄。
“太后小心!”兰嬷嬷立刻上前搀扶着她进了产阁。
产阁内已经乱成一团了。
候在此处的医女正在为虚弱不已的产妇尽力施诊,几个稳婆将床围得严严实实地,焦急地伸着脖子探看。
奶娘抱着刚出生的小千金,因着怕产阁进风而一时不敢出去,这会子伫在一旁,也伸长了脖子往满是血污的床铺处看去。怀中的小千金也是怪了,刚出生的时候哭得响亮,叫人抱着哄一哄便不哭不闹了,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这个世界,竟一点也没被这一屋子的乱糟糟所影响。
其余打下手的丫鬟婆子,均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乱转。
这会子房门一开,众人扭头一看竟是太后来了,忙停下手中的事,要来下跪行礼。
太后急道:“都免了!”
她快步走至秦念凝的床边,见秦念凝已经晕了过去,面白苍白如纸,竟是一丝血色也无,脸上身上被汗水和血水洗了一遍,找不到一处干净。
“医女,她如何了?可能救得回来?”太后喉头哽咽。
这孩子可是她唯一的外甥女,是她唯一的妹妹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是她看着长大,视若亲女的孩子……
医女战战兢兢,斟酌着说:“回太后的话,微臣已经为王妃施针,并将人参片给王妃服下了,但是王妃突然大出血,恐怕……恐怕还是看王妃自己是否熬得过来……微臣无能,请太后降罪!”
太后听罢,立时一阵头晕目眩,眩晕中她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姨母”,忙睁开眼,果真是秦念凝的声音!
她已醒来!
太后大喜,忙至床前。
秦念凝面容姣好,原是铎都有名的美人儿,此时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她眼里盈泪,又唤了一声:“姨母……”
太后几欲落泪:“姨母在,姨母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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