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天气,天时变长,傍晚晚霞漫天,姬七紫下学之后,完成自己的功课之后,溜溜达达跑出东宫。
“何爷爷,你为什么愁眉苦脸的呢?”姬七紫转过九曲长廊,就看到太极殿前的广场上,户部尚书耷拉着脑袋浑身散发着一股‘老子很不爽’的气息。
何进抬眸望去,然后微微拱手:“是小郡主啊,你来找陛下吗?陛下面前没人,你可以直接进去。”
姬七紫眨巴着大眼睛,扬着小脑袋望着何尚书,可爱道:“何爷爷,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我可以为你分忧解难哦。”
何进眼珠子一转,往台阶上一坐,说道:“我告诉你的话,陛下肯定会骂我。”
姬七紫拍着小胸膛,说道:“不怕,我给皇爷爷撒撒娇,皇爷爷肯定不会罚何爷爷。但如果是严重的事情,何爷爷挨皇爷爷的骂,我就爱莫能助了。”
何尚书顿时就好像被噎住了一样,半晌才叹道:“我这不是为国库着急吗?这金子才入库,还没有做好,好多人就来借钱,这真是不是自己的库房就不懂得珍惜,明明自己喝酒吃肉,养了一屋子小妾,偏偏还说没钱。”
姬七紫瞬间明悟,这就是红楼中有名的官员欠国债的问题,按说皇爷爷不该这么放纵才是,毕竟国库很缺钱,他本人也很缺钱,一年了,还只是还了两万两欠债。
“果然欠钱的是大爷,何爷爷,你不能再放纵下去了啦,不然朝廷想做点什么都没有钱,那些勋贵世家明明家里有钱,还把朝廷当冤大头,简直是可恶至极!”
何进忙不迭的附和点头:“是啊,真是可恶至极。”
顿了一下,他说道:“我才给陛下说了,陛下脸色也不好,让我便宜行事。”
这就是陛下允许他催债,但那些人不还怎么办?
姬七紫眼睛一亮,立即滔滔不绝讲了许多催债的主意,何尚书听得眼睛直发亮,果然他是太好心了,还想着同朝为官,给他们留点面子,但这些人何尝不是抓住这点死皮赖脸不还呢?
不过何尚书心中有点忧虑,因为怕这些人狗急了跳墙,他倒是不怕,一身骨血献给朝廷,但怕自己的家人被伤害。
姬七紫倒是没有考虑到这点,和何尚书分开之后,就欢天喜地的跑到御书房向皇爷爷邀功。
景元帝就是在烦恼他该拿那些借债的勋贵、世家怎么办?当初借债给官员真的是为了帮助官员早日安顿家业,但时间长了,跟风的人多,明明家中不缺钱,生怕自己是异类,便跟着借钱,这样的人也不少,虽然借个一两万不算多,但积少成多啊。
但最可恶的就是拿着国库的银子花天酒地的人家,简直是把他当冤大头。
“皇爷爷,让人借国债不是不允许,起码要让户部考察一下,该不该借吧?像那些家里房子众多,奴仆成群的人家就不必借了吧?没有钱还充胖子,真是太可恶了。”
姬七紫碎碎念,然后她又想起她自己的存款好像太多,只是放着的话,太浪费了,她该做点什么呢?
未来她要称霸海上,她是不是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呢?
她确实该培养点人才了,而且还是女兵,那该怎么做呢?
“皇爷爷,我以后要去海上称王称霸,我要现在开始培养我的下属,我是不是要先贴个告示招人呢?”
景元帝还在思考国库借债的事情,暗暗决定,明天找户部尚书商量一下,国库还是允许借债,但不是再无任何利息,这次出一个非常详细的借债条例,每个月收利息,看那些人还会不会借钱?
猛地听到孙女这话,景元帝顿时哑然,这思维转得太快了吧?才在说国库借债的事情,就转到她自己要称霸海上的事情?
想到孙女一身神力,景元帝觉得如果按照一般闺秀来教导,那也确实太浪费了。
“好,等科考的事情结束了,朕就给你招人。”景元帝稍微一思考就同意了,看看各地的收容所的孤女还有街头的小乞丐这些应该可以培养起来,以及还要贴告示说招一批无双郡主的亲卫,面向大周百姓招人。
是的,亲卫,现在就从小当着无双郡主的亲卫培养,跟着她一起长大,以后跟随她左右。
姬七紫立即眉开眼笑,景元帝揉着她的包包头,说道:“既然是你自己的人,那么就你自己出钱养着,朕可不会出钱。”
“当然,我的人,我出钱。”姬七紫拍着胸膛保证道,等回去,她就让蔷薇和钱同和在城里买一座大院,当着以后的培训基地,还有请先生教导她们读书识字,反正军队里该学的她们都要学,没有的更要学。
当天晚上,京城流传着一个传言,说皇帝要开始催债了,所有借了国库银子的人家必须还钱,不还钱就怎么怎么样,一夜之间就传遍整个京城。
这是户部尚书让人传出去的,但他知道所有借债的人家只怕最开始只会观望,只有等别人还了钱,后面这些人家才会开始还钱。
三月十五,大朝会,春耕、防洪之类的惯常事务汇报之后,突然一个御史出列参奏了京城诸多勋贵子弟斗鸡遛狗、流年青楼,整日正事不做,就知道惹是生非,增加京城的安防危险。
那御史还详细列了一个单子,单单就前日和昨日这两天诸多的勋贵子弟豪掷千金花费了多少钱?
整个数据显示,最豪爽的自然是为争夺花魁开-苞之夜,那是直接花了两千多两。
最少的也买些不必要的东西,和猪朋狗友吃饭玩耍,最少都花费了一百多两,御史简直痛心疾首啊!
然后户部尚书立即跳出来,望着那纨绔子弟的父亲,幽怨道:“陈大人,令郎豪掷千金买花魁一夜,为什么还要到户部来借钱?”
“借一万两银子,只能供令郎上四次青楼,陈大人,你知道一万两银子,我们户部可以做多少事情么?”
户部尚书可谓痛心疾首,还当即陈述了用一万两可以办哪些事情,每一件都比为青楼花魁花两千两银子要有意义得多。
陈阮嘉,齐良候,他有一子陈瑞文,因为独子,难免就宠爱了一些,不只是他夫人宠爱,他母亲陈老夫人更是溺爱。
姬淮在御史参奏陈瑞文时,心中就暗道,果然何尚书这个老狐狸就知道拿他开刀,但他还不得不认了,因为这主意是他闺女出的。
他绷着脸想着,就当为国库做贡献吧。
其他大臣,还有肃王、晋王等人冷眼旁观,这何尚书还真敢选人开刀,不知老二作何反应呢?
陈阮嘉被何尚书质问得满头冷汗,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太子殿下的反应,但他看不出太子殿下的反应,这是要让他起头还钱吗?他不会被京城这么借了钱的人家给生吞活剥了么?
陈阮嘉是太子妃妾陈良媛的大伯,齐良候府是太子次子的外家,整个齐良侯府都是太子阵营的官员。
“何尚书教训得是,臣定当严加管家犬子。”陈阮嘉唯唯诺诺符合,一脸愧疚,但绝口不提还债之事。
……
朝会结束之后,陈阮嘉直接找上了东宫,询问太子何尚书这是何意?难不成真是圣上给出的讯号么?
姬淮表情平平道:“陈大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早点还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