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经过人声喧哗的闹市,温浅坐在车里,听着外面街贩的吆喝声和路人的谈笑声,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被囚禁在深闺大院里很多年了。
温浅抬手拍了拍车门,示意陆行停车。
车门从外面被推开,陆行的脸出现在视野里:“王妃有何吩咐?”
温浅没有看他,而是掀开窗帘看着路旁的一家首饰铺,开口道:“我想下去看看。”
“这……”陆行有些为难地看着温浅,在心里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王爷担心您的安危,吩咐过卑职务必直接护送您回府。”
“是吗?你家王爷如此关心我?”嫣红的唇掀起一抹嘲讽的角度,温浅收回停留在首饰铺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睨着陆行。
陆行被温浅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一想到陆景洵的吩咐,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还劳烦王妃不要为难卑职,先随卑职回府吧。”
“你听你家王爷的话,意思是就可以不把我这王妃放在眼里了?”
“卑职不敢。只是……”
温浅不再和陆行废话,用眼神示意一旁的青梧和飞絮扶自己下车,径直走进了首饰铺。
陆行万万不敢任由王妃和两个丫鬟单独在外,出了事情他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但看这情形他也不敢硬拦她们,只好默默地跟在温浅身后。
温浅自从回了丞相府就没出来接过人气儿了,她其实是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氛围的。此时置身于人群中温浅觉得心里有股压不下去的兴奋劲儿,连刚刚那点不愉快也抛之脑后了。
首饰铺的掌柜是个人精,看着温浅通身绣工精巧的衣裳便知道是位大主顾,赶紧谄笑着迎上来,给温浅一一推销着各种精致的首饰。
以前在落雪山庄的时候,梅落雪有什么好物件都想着温浅,故而奇珍异宝温浅见得还真不少,此时看着这些珠宝倒有点兴致缺缺了。
温浅抬步打算离开,可掌柜哪里舍得到手的生意就这样飞了,赶紧拦住温浅一行人,在青梧略带警告的眼神下,讨好地对着温浅说道:“贵人留步,我这里还有一件好物,定能入贵人的眼。”
温浅执意下车逛逛本就是想打发时间,听掌柜这么一说便应了下来,跟着他去了偏厅。
掌柜动作挺快,温浅刚嘬了一口茶,就见他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青梧,由青梧呈到温浅手里。
温浅打开盒子,一支白玉簪子静静地躺在里面,簪子一端镶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不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温浅还未开口,飞絮先瞪了掌柜一眼,说道:“你好大的胆子,随便拿一件普普通通的物什也敢戏弄我家王妃。”
临安城里就南安王一位王爷,那这位袅袅婷婷的姑娘自然只能是那南安王刚过门的王妃了,不知道内情的掌柜一想到南安王的暴戾脾气,当即“噗通”一声跪下来,接连磕了三个响头,慌慌张张地开口道:“王妃息怒,王妃饶命,小的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骗您啊。这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不信您再仔细瞧瞧那颗水晶。”
温浅复又拿起那只簪子仔细瞧了瞧,这才发现那颗水晶果然暗藏玄机。晶莹剔透的水晶里面仿佛装着一个缩小的世界,各种小人、花草、动物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连温浅都不由得在心底里感叹了一番工匠的高超的技艺。
温浅刚准备吩咐青梧去付钱,便被门口传来的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这不是妹妹吗?真是巧啊。”
来人正是亲手将温浅推到如今这地步的温晴,她身边还站着一位穿青色长袍的男人,两个人站在一起的姿势显得有些亲密,温浅猜测这位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迷得温晴神魂颠而让沈氏恨得牙痒痒的谢二公子谢和吧。
温浅抬手拉开下意识挡在她身前的青梧和飞絮,顺手整理了一下刚刚因为坐下弄出些许褶皱的宫纱,抬眼,笑得风情万种地看着温晴:“是很巧。姐姐跟姐夫一起出来逛街吗?”
她故意咬重“姐夫”两个字,果不其然,温晴的脸上的笑僵了一瞬,被温浅清楚地捕捉到了。
“妹妹手中拿的这支簪子,姐姐也很中意,不如让给姐姐吧。”温晴故意忽略掉温浅刚刚的那个问题,语气里是满满的势在必得。
温浅依旧笑着,直到温晴快要憋不住了才不疾不徐地开口:“既然姐姐喜欢,我这做妹妹的自然该让给姐姐吧。”
自从温浅答应了替她出嫁,温晴便一直觉得这个庄子里来的妹妹是个好拿捏的主,此刻听她这么快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丝毫不觉得意外。
温浅从盒子里取出簪子,伸手递给温晴,就在簪子要碰到温晴手的一刹那,温浅手一松,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簪子已经在地上断成了三截。
“你……”温晴气得不轻,下意识地扬起手就要往温浅脸上招呼过去,却被温浅稳稳地握住了手腕。
“姐姐不小心摔了簪子,怎的对妹妹发起脾气来了?”
“温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耍我。”温晴拔高了声音,在这个不大的偏厅里听着有些刺耳。
一旁的青梧看温晴吃了憋,忍不住低笑起来,片刻后清了清嗓子,开口给温晴提醒到:“温二小姐莫不是忘了我家王妃的身份,竟敢如此出言不逊。”
一句话,让温晴乖乖闭了口,她还是有自知之明自己温二小姐的身份确是比不过南安王妃。
温浅终于出了一口气,心情愉快地让青梧去掌柜那里结了帐,留下气得快要喷火的温晴走出了首饰店。
温晴瞪着温浅风光的背影,转身毫不客气地往谢和身上踢了一脚,神色不耐地说到:“没用的东西。”
——
被温晴这么一搅和,温浅也没了再逛下去的心情,招手示意陆行打道回府。
临安城坐落在天子脚下,虽说高门大户不少,但真要对比起来却没有一户能和南安王府相提并论。
整个南安王府的设计别出心裁,各种奇花异草、亭台水榭让这座府邸宛如闹市中的世外桃源,温浅昨天一直蒙着盖头没有机会好好欣赏,今天从门口一路走来心里不由啧啧称奇,倒真没看出来这个性格残暴的南安王竟有这等雅趣。
这样想着,温浅的目光被青石小路旁一棵开满鲜红花朵却没有一片树叶的树给吸引去了,脚也不自觉地往那边迈过去。
到是奇了,温浅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那开得火红而炽烈的花朵,结果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一股力道给压了回来。
温浅吓了一跳,低眸看去,发现是一把折扇正压在自己手腕上。顺着扇子向上望去,这持着折扇的人正是昨日婚礼上惊鸿一瞥的南安王陆景洵。
不同昨日,今天的陆景洵穿着一袭绛紫色长袍。紫色虽说显贵气,却也及其挑人,此时穿在陆景洵身上却让温浅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当然如果能忽略掉他脸上那抹刺眼的嘲讽的话。
“没人教过你好奇心不要太重吗?”陆景洵的声音很好听,是一种介于少年的清朗和男人的低沉之间的一种音色。
温浅没有回答,因为此时她的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了陆景洵身边挽着他胳膊的女人身上。女人有一张美得很有侵略性的面容,浓妆艳抹的脸上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浅蓝色抹胸襦裙将她的身形勾勒得玲珑有致,披上一件轻纱之后又恰到好处地给了人遐思的空间。
这位美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温浅在打量她,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往陆景洵身上靠了靠,从温浅的视角看过去就差没挂在陆景洵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