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却做了东郭先生。
瘦小嶙峋的橘猫眨眼之间变作一只身长体壮的“花豹”,如小山一般压来,顷刻间便要了自己性命。
想不通,不理解,为何善行却无福报反致恶果?
这四位受害人,每个人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心头所生都是怨气。
魂有七灵,痛、怨、念、悔、痴、恨、癫。
人在这世上,唯有那最后一刻的心性迟迟不散,徘徊世间,久而久之便聚结成灵。
这四位满心怨气不解而亡的受害人,无一例外都生出了怨灵。
林愫收回引魂铃,迎上宋书明探究的眼神,轻声说:“四只怨灵,都在花面灵狸的体内。”
“我们都想错了。”
“渡鸦精连杀死人,东南西北各一,两男两女,老中青少各一,并不是为了做什么法阵。”
“而是为了炼化法器。”
“这个法器,叫做元皿。”
老李此时已走到二人身边,闻言不解询问:“元皿是什么?”
林愫眼含苦涩,解释:“元皿,和阴山血玉倒有些相似之处,二者皆是极阴毒的法器。”
阴山血玉臭名昭著,须百余童男童女口含血玉,活人殉葬方能炼化。
元皿的名气小上许多,要炼化,须得连续采集五只怨灵,两男两女一婴孩,老中青少幼各一,再以法器吞噬收纳怨灵,连收五只之后,法器满载怨气,就会像一只装满了怨气的碗一样,所以叫做“元皿”。
“我所知道的元皿,都是陶瓦所制。取一个瓦钵,一支阴沉木筷,将怨灵集结一处收入钵中,就成为一只元皿。”
“如果不是花面灵狸满身怨灵,身上血肉尽失,皮毛如外套一样挂在身上松松垮垮,我也不会想到,渡鸦精竟然将花面灵狸炼化成了,一只元皿。”
宋书明张口结舌,满心疑问竟不知从何问起,心头一片茫然,半响,脱口问道:“那花面灵狸,还活着吗?”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问出这样一句,却没想到林愫反像松了一口气,说:“灵狸身上只有四只怨灵,还差一只。炼化应当还未完成,灵狸应当,还活着。”
虽然活着,却也离死不远。林愫摆摆头,不愿深想,左手捏诀,右手从随身的麻布小袋中掏出一支阴沉木筷,蘸上水牛血。
林愫转头问老李:“李警官,受害人的生日,你有吗?”
老李还真在手机备忘录里留了几个人的基本信息。
林愫接过一看,口中默默算出生辰八字,一一画在黄纸符上。她左手捏诀,又把写上了生辰八字的黄纸符,放入引魂铃中。
引魂铃在她腕上轻轻摇动,方才还静谧无风的电梯井内不知从何处开始,渐渐刮起了一阵阴风,越刮越大,吹得几人衣袖袍角猎猎作响。
金刚笼持续发出的金光,慢慢像在笼罩在雾气之中。身边的薄雾来得突然,几秒钟内便将三人牢牢锁在这一片茫然之中。
林愫宋书明与老李,后背靠着后背站成了一个三角形。林愫握紧了金刚杵,又递给老李和宋书明一人一只巴掌大的桃木小剑防身。
三人不敢松懈,静静等着,不过数十秒后,雾气渐浓,三人身边不知何时竟凭空生长出三棵垂柳,面前虽无人影,却听到了笃笃笃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像是踩在人的心尖。
☆、 惊险
宋书明好歹曾听林愫讲过怨灵出世的情形, 心里多少还算有个底。
老李却是第一次见识这般招魂见鬼的场面,若说不怕就是在骗人, 手里虽然紧紧握着桃木剑, 另外一手却忍不住往腰间的枪上靠。
“来了。”林愫低语,仿佛为了映衬她所说的话一样,下一秒钟, 三人面前就出现了四个鬼影。
东南西北各站一人,铁青着脸,面色惨白,直勾勾盯着他们。
老李强压住几欲脱口而出的惊叫声,集中注意只等着林愫一声令下便动手。
林愫却像并不着急, 手腕上的引魂铃一直在摇,铃音不停, 右手握着金刚杵, 在胸前上下左右挥动,像是在重复着一个图案。
她动作越来越快,金刚杵像有了生命一样飞快在空中舞动,拖出一道道金光灿灿的尾巴。
那四个人影果然被林愫手上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渐渐从老李和宋书明面前离开,聚到了林愫的身前。
林愫手上动作不停, 口中低语出声, 像在轻吟浅唱一样:“怨灵千劫,尤不尽数,云舍无漏, 何缘可解?”
怨灵不过是抹记忆,靠的就是咽气前那口怨气。怨气既生,无药可解,是必要勾魂索命才肯善罢甘休的。
可是唯有一物,人人皆有,无处不在,却能克世间万物。
时间。
怨气怨气,一口气而已,又能够撑得多久?
林愫不愿与怨灵正面相敌,担心鏖战之下伤及老李和宋书明,只能想一个巧办法,尽全力去拖延时间。
她用金刚杵画出定身符,口中再吟唱两声安魂曲,将四只怨灵锁在身前不得移动。
四只怨灵像是没有意识到宋书明和老李的存在,只在她身边徘徊不去,果然不过前后数分钟,怨气被时间冲淡,那四个若隐若现的怨灵鬼影就在林愫身边的茫茫白雾之中逐渐变淡,直至透明。
老李和宋书明几乎同时长出一口气。宋书明转身一看,一直躺在笼中的花面灵狸微微动了动前爪,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睛。
灵狸双目已盲,原本清澈透明的眸子已经蒙上一层血霜,鼻尖仍有伤,耳朵却还算灵敏,听到了动静呜咽着向林愫和宋书明这边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