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光指了指身后空无一人的厨房问:“厨娘呢?都没人烧饭的吗?”
“这个啊……”小滚笑起来,“余家山的规矩,吃喝用度都是自己,所以没有厨娘,是师傅和学徒轮流做饭的。”
“那今天是谁做饭?”黎夜光饿得肚子咕咕叫,现在就要揪出这个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厨子”来!
小滚嘿嘿一笑,“今天是余队和我们俩,但余队一直没下山,季师傅刚才说了,让大家中午吃干粮对付一下,画画最重要。”
余白今天一直不下来,黎夜光就猜到是昨晚吵架的原因,但吵架归吵架,难道他就不做饭了?!人怎么可以被情绪影响工作呢!
小滚悄咪咪地撺掇黎夜光,“夜光姐,要不你上去把余队薅下来?”
黎夜光眯起双眼打量这坏小子,余白的三个徒弟,小除最老实,小注爱显摆,而鬼点子最多的就属小滚了!“我去薅余队?给你看戏?”
小滚的坏心思被看穿,怏怏地走到井边打水,汲水吊杆的声音吱吱呀呀,很是好听,黎夜光摸下巴细细看了好一会……哎!这好有意思啊!
她小时候在嘉煌条件艰苦,喝的是雪山融化的雪水,荒漠里也没有可收获的良田,每逢周一陈式薇就跟着研究院的班车进城,买上一周的食物,无非是些耐放的土豆、青椒,或者在地窖存点西红柿、茄子。日子虽然苦,倒也没农活可干,再后来她一直在城里生活,哪里有过余家山这样的生活。
既然来到余白的世界,怎么能不体验一下余白的生活方式呢!
“小滚……”黎夜光兴奋搓着双手走过去,“余队不在,我可以和你俩做饭啊!”她说着去问女学徒,“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学徒不认识黎夜光,有点紧张地说:“我叫橙橙。”
“很好、很好!”黎夜光信心十足地拍拍他俩的肩膀,“小滚,橙橙,就让我们一起做饭吧!”
论自理能力和适应能力,黎夜光是一流的,再说了,特展都办得了,何况区区一顿饭乎?展如人生,人生如展,展览怎么做,饭就怎么做。
策展工作第一步:确定展览内容。
余家山的几亩田虽然不多,但种了不少种蔬菜,猪圈里有猪,小果园里还放养了一百多只鸡,食材很丰富啊!
黎夜光挨个看了一圈,进入第二步——制定展览计划。
她会做的菜不多,西红柿炒蛋还不错,酸辣土豆丝也挺好,田里还有些小白菜,长势喜人,黎夜光觉得蔬菜就来这三样,荤菜嘛,杀猪太麻烦了,杀鸡倒是可以的!
展览工作第三步——分配任务。
作为一个领导者,黎夜光之所以能受组员爱戴,靠就是善于用人,以及工作负责。小滚是唯一的男孩子,所以让他去挖土豆,橙橙是女孩子,所以让她去摘西红柿和小白菜,至于杀鸡这样的重活、脏活,黎夜光就光荣地交给了自己。
“夜光姐,你会杀鸡吗?”小滚有些担忧地说,“我还从没见过女孩子杀鸡呢。”
黎夜光虽然没有杀过鸡,但人生的乐趣不就是干自己没干过的事吗?挑战越艰难,胜利的快感才越大啊!“我没杀过鸡,但我看过别人杀鸡,先抓住鸡的翅膀,然后用菜刀往脖子上一割,最后浇开水烫毛……”
她的步骤说得有模有样,小滚和橙橙连连点头,况且这也很符合黎夜光的人设,没有她搞不定的事,没有她手刃不了的人,鸡,自然也是一样的。
黎夜光是个做事高效的人,为了节约时间,进果林抓鸡前,她先在灶台上烧了一大锅水,这才拎着菜刀杀进果园。
果园里的鸡养得很好,各个羽翼丰满,胸脯肉鼓鼓的。黎组做展览,一靠专业强,二靠眼光好,没五分钟,她就锁定了园里最肥的一只鸡。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动作迅如闪电,一把就将鸡翅膀逮住,肥鸡才叫一声,黎组手起刀落,直接一刀抹过去,血洒当场。
黎夜光真的佩服自己,优秀的人做什么事都优秀啊!她一手拎着不再挣扎的肥鸡,一手拎着滴血的菜刀,犹如一个无情的杀手,潇洒地走回厨房。
她的动作如此干脆利落,小滚和橙橙自然还没回来。她把肥鸡往大木盆里一扔,此时灶台上的水也已经翻滚冒气,时间配合得完美无瑕。黎夜光拿起一只大瓢,舀了一瓢滚开的热水,往盆里的肥鸡身上一浇。
哗啦一声水响,却伴随出一声凄厉的鸡叫!
没等黎夜光回神,原本已经“死”掉的肥鸡回光返照,一下跳出木盆,疯狂地在厨房逃窜,上下扑腾着翅膀,从地面跳上灶台,又从灶台跳上碗柜,被开水烫掉的鸡毛满天飞舞,脖子上的伤口潺潺流血,甩得厨房犹如案发现场,鲜血淋漓。空气中弥散着血腥味、烫鸡毛的味道,以及肥鸡惊恐之下大便失禁的鸡屎味……
黎夜光在鸡飞狗跳的画面中,石化了。
余白一路下山,脑子里都在想刘哥的建议,要不要去参加临摹展呢?参加的话好像又如了她的愿,但不参加确实无法证明自己。
他边走边想,刚走到工作室,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见一只惨不忍睹的鸡,一边掉毛一边流血,凄厉地向他扑来。
当然,比鸡更恐怖的是追在后面的黎夜光,她高举菜刀,脸上、身上都是血,双目瞪圆,健步如飞!余白的大脑瞬间放空,就连黎夜光大喊一声——“抓住鸡!”他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鸡发了疯一样冲进工作间。
没过三秒,季师傅的声音响彻云霄——
“哪来的鸡啊!!!”
等黎夜光提着菜刀冲过去,季师傅已经抓住这只凄惨鸡走出来,正好和她撞了个面对面。
季师傅的怒火足以烧掉整座余家山,“黎、夜、光!你说我为什么讨厌你!我能不讨厌你吗??啊??能吗!”
黎夜光探头一看,虽然看不太清,但能看到工作台上一片狼藉,想来和厨房是差不多了。她低头小声说:“我哪知道你们……余家的人固执,就连鸡也这么难杀?”
季师傅抓起鸡脖子递到她眼前,“你自己看!你根本没割断气管,就割破了皮和肉……”
黎夜光虽然对他们很抱歉,但必须为自己辩解一句,“那它之前怎么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季师傅看了她一眼,一头凌乱的头发沾了带血的鸡毛,脸上挂着殷红的血痕,手里的菜刀比脸还大,一看就是剁骨头的砍刀,当然割不开鸡脖子。“也许是被你吓休克了……”
“……”
余白回过神,赶紧走过去,季师傅恨恨地夺过砍刀,一刀就把鸡头剁下来,然后把鸡丢给黎夜光。“余白!你看看她干的好事!快把她给我赶走!”
“就事论事啊!”黎夜光拎起无头鸡说,“我杀鸡没杀好是我的错,但我住在你们余家山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这完全是余白欠我的。”
“余白欠你什么,我来还。”季师傅拍着胸脯说,余家家大业大,还能赔不起她?
黎夜光坏笑了一下,“季师傅,那你可真是还不了。”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余白,“我们俩之前是情债未了。”
季师傅还是第一次听到姑娘家如此赤裸地谈情说爱,倒被她弄得红了脸,“你、你们有什么情债,余白都开始和别人相亲了!你死了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