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的音乐还在继续,“春天在哪里啊……嘶嘶……在哪里……”
余白哼着调往山下走,小滚那么一提醒,他才意识到难怪自己今天总觉得一个脚热一个脚冷。好像是太不注意了,毕竟今年也二十七了。
余白虽然表面粗枝大叶,但心里是细细盘算过的,他也到了该找媳妇的年纪。
爷爷说过,找媳妇要准备很多钱,给媳妇买衣服,给媳妇买好吃的,还要给媳妇买大房子……
哦,对了,还得打扮自己,否则媳妇会嫌弃。
一个要找媳妇的人,是不能这样不修边幅的。
可整年都待在深山里,余白修了边幅也没人看,更不会有媳妇看。因为他攒了好多好多钱,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媳妇……
余白站在空寂无人的山谷里,绝望地大喊:
“媳——妇——在——哪——里——啊!”
料峭的山崖给了他一个回音。
“请问……卢舍那寺怎么走?”
这是余白两个多月来第一次听到不是来自收音机和电视机的女人声音,清清泠泠,像是春天的嫩藕尖,水灵灵、脆生生的。
他低头看去,五步之外是一抹明亮斑斓的色彩。
明黄的是她的衣服,白嫩嫩的是她的皮肤,幽黑的是她的双眼,深栗色的是她的卷发,柔粉色是她的唇瓣。
余白看着山道上的黎夜光,只觉得心头都被阳光照得痒痒的。
这是……哪家的小媳妇?
第三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part3
临危不乱不一定有用,但看起来比较帅。
——《夜光夜话》
西北的春天,阳光是明烈的,风还是刺骨的,而余白的心,是骚动的。
因为他身后跟着一个漂亮姑娘,讲真,余白从开始混迹深山荒野后,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都说单身久了,看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所以单身的余白见到黎夜光,简直是枯木逢春,连路都不会走了。走两步,就忍不住暗暗回头看她一眼,两只手在大衣口袋里一会握拳一会张开,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爷爷说过,看到漂亮姑娘,要礼貌,还要绅士,打听情况得含蓄,必须不能直接问年龄,也不能问结婚没,有对象没,得声东击西,迂回作战,才能达到欲擒故纵的效果。
于是余白鼓足了勇气,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黎夜光,憋出一句搭讪的话。
“你、你一个人啊?”
荒野山间,羊肠小道,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山间的风嗖嗖地从黎夜光耳边吹过,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火车的时候她双眼酸涩难忍,就把隐形眼镜抠出来扔了,结果发现没带框架眼镜。三百度的近视,说高不高,说低也还是有点影响视力。
比如,在此时黎夜光的视野里,画面是这样的,空寂无人的深山小道,一个穿着旧旧的军大衣的陌生男人,相貌看不清,但看得出头发凌乱,胡子也没刮,脚上一只棉鞋,一只单鞋,他不怀好意地对着自己笑,还搭讪问她是不是一个人……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找不到老婆的山区光棍?
精神和智力都不太好的那种?
要不是在这山上就遇到这么一个活人,黎夜光也不会找他问路。
现在要怎么办呢?不回答也许会激怒他,老实回答也许会让自己陷入危险,黎夜光眉梢一动,故作随意地说:“不是啊,我是和壁画修复队一起的。”
一听这话,余白后背一僵,壁画修复队?那不是他们队吗?
黎夜光虽然表面神色轻松,实际上正努力用她的三百度近视细致观察这个危险的“山区光棍”,听到自己说和修复队一起,这个老光棍果然表情都变了!
心虚!害怕!怂了!
余白挠了挠头,有点疑惑地又问:“壁画修复队……的谁?”
黎夜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念出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余白啊!”
余白傻了。
一路领着黎夜光走到卢舍那寺的大殿,余白都没敢再多说一句话。
见到大殿里有僧人在念经,黎夜光确认自己安全了,她礼貌地对着老光棍微微一笑,“谢谢你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到了,你可以走了。
可是黎夜光往里走了一步,老光棍在后面也跟了一步。
黎夜光再走,他再跟。
黎夜光猛然一个转身,吓得老光棍向后一个踉跄。
“你跟着我想干嘛!”
余白的心情很复杂,除了面对漂亮姑娘产生的紧张,还多了一些懵逼,现在被她一吼更是糊涂了,他抬手指向后院小心地说:“我也住这里。”
黎夜光确认,自己是在山上遇到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