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宝图的钥匙由她和哥哥共同保管,杜月芷不肯交出,便被百般折磨,即便这样也不松口。杜月薇一不作二不休,拔了她的舌,断了她的左手和双脚筋脉,下一步就是烙刑,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潜进来的剑萤和青萝救走了。
剑萤,是哥哥养大的侍剑丫鬟,情谊非同常人,生死不离。她出现在京城,就说明大哥已经遭了毒手。杜月芷意识昏沉,被救途中她们被毒箭射中,没撑过一炷香。
到底为什么,非要致他们于死地!
父亲死了,娘亲死了,大哥死了,剑萤死了,青萝死了……现在,轮到她了。她死不足惜,可是雪儿,雪儿她才五岁……杜月芷痛苦地抬起头,流泪望向女儿。
雪儿一向怕夏侯琮,小小的身体在颤抖:“父王,您,您也是来找娘亲的吗……”
夏侯琮微微一笑,从地上捡起铃铛,若有所思指了指杜月芷:“雪儿,你看那是谁?”
雪儿看了过来,眼睛猛地睁大:“娘亲!”她拼命要过来,却被父王身边的侍从紧紧抱着,怎么都不松手。
杜月芷趴在地上,眼睛通红,凶狠地看着他,放下我女儿!
“死到临头,你还敢这般目中无人。蕙儿说得对,你这种女人,根本不懂什么叫三从四德!杜月芷,今日你好好讨饶,将藏宝图交出来,说不定我还会留你全尸,让你在黄泉路上走得顺一点。”
杜月芷伏在地上,啐了他一口血水。
夏侯琮最恨她这般没教养,总是游离规矩之外,像个粗野村妇,让他没有身为丈夫的自豪感,而且德行不端,在封地的时候就和老九眉来眼去,给他带绿帽子。现在,他只觉得地下爬着的女人太肮脏下贱,这么凄惨还不如死了算了。放下雪儿,他拔出剑,朝杜月芷走了过来。
忽听一句:“慢着!”
身穿黑衣的杜月薇出现在夏侯琮身后,她还是那么美,那么高雅,温柔与圣洁并存,眼中含情脉脉,却心如蛇蝎。
“王爷,你这么杀了姐姐,未免也太便宜她了。你忘了我和恒儿为你吃的苦吗?说好要她不得好死,你答应过我们母子的事,怎么能忘记呢?”
“薇儿,我是答应过你,可是现在她这样跟死了也没区别。”
“不,还不够。”杜月薇的眼睛飘向被侍卫抱住的雪儿,吐气如兰:“姐姐背叛您,和九王的骨血就在眼前呢。”
雪儿长得像她,长黛眉,清秋眼,粉雕玉琢,怎么看,怎么讨厌!杜月薇断断不会容她活下去。
夏侯琮笑意隐去,嘴角抽搐,从侍卫手中拎过雪儿,高高举起:“杜月芷,我再问你一遍,藏宝图在哪里!”
雪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半空中挣扎,哭得很厉害:“父王别打我,娘亲救我……”
虎毒尚不食子!杜月芷明白她要做什么,朝他们拼命伸出双臂,嘴巴大张,血水流了下来,她拿头磕地,磕得砰砰作响,额头顿时血肉模糊。她哀求,她讨饶,她什么都答应,只要夏侯琮放了雪儿,她可以去死!
可她无法发声,“嘶嘶”气流混杂着血水,根本入不了杜月薇的眼。
呵,杜月芷,你不是硬吗,继续硬啊!你现在求饶又有什么用,当年你娘害我母亲流产,还派人暗杀我,眼中何曾有过半点怜悯,可想过会有今日!你的骨血活着就是罪孽,不如都去死吧!
“王爷,姐姐恨毒了我们,雪儿虽小,也亲眼看到了这一幕,您还在犹豫什么!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杜月薇见夏侯琮犹豫不决,纤纤玉手拂上他的胸口:“您是为了君臣道义,是为了皇室尊严,这么做根本没错。”
不要,不要,雪儿是王爷的亲生骨肉!那个九王,她从未见过,怎么会私通!杜月芷无声嘶吼,求求你们,放过雪儿,她是无辜的,什么都不懂。你们杀了我,五马分尸也好,戳骨扬灰也好,我给你们做牛做马,求求你们……
“没了藏宝图,我和我身后的杜家,也一定可以助王爷登基!”杜月薇步步紧逼!
最后一句话刺激了夏侯琮,他抓紧了雪儿,向前一步,闭眼咬牙朝下猛地一惯!
“娘——”雪儿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金铃震碎,雪白的一团坠落在地上,鲜血淋漓,雪儿脖子断了,头歪了过来,秀丽的小脸满是血污。
眼前的一切仿佛阿鼻地狱,杜月芷毛发直竖,双眼流下血泪,凄凉惨绝。她用仅剩的手支撑着拼命朝雪儿爬了过去,把雪儿往怀里搂,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秋叶,不,这不是真的!雪儿,你醒醒,你看看娘,看看娘啊!
可是雪儿永远也醒不来了,再也不能用她的小手,擦去娘亲脸上的泪水。
杜月芷气血翻涌,张大嘴巴,口腔里血肉模糊,满身满脸的血,凄厉地发出“嘶嘶“声,夏侯琮吓得后退一步,杜月薇也忍不住,拔出夏侯琮腰间的剑,刺向杜月芷的心脏!
同一个位置,利刃划过血肉,薄而黏稠的声音,是杜月芷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在火光中明灭不定的佛像,正中,立着满是蜘蛛网的观世音菩萨。她慈眉善目,手执净瓶,静静观着眼前的一切。
杜月芷双目血红,趴伏于地。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杜氏女侍奉您十数年,若您有灵,求您睁开眼,看看这人间炼狱吧!
我,杜氏月芷,在此发下毒誓,愿死后不喝孟婆汤,放弃生生世世为人的机会,哪怕永生堕入畜道,只求这一世重新来过!
她额头触地,礼成。
两只一模一样的金铃铛,在风中微颤,发出泠泠之音。
大概是死前眩晕,所有人身影扭曲,火光迅速隐去,周围重归黑暗,一股疲倦感袭来,她缓缓闭上双目……
第2章 重生
天微微亮,远处响起鸡鸣声。
乌氏躺在床上,隔着儿子推了推鼾声正香的丈夫李槐:“当家的,你醒醒,天快亮了。”
李槐呼哧两声,长出一口气,迷迷糊糊坐起来:“咋了?”
“叫那丫头起来做早饭啊!我养着肚子,念儿一早就要去私塾读书,你也要去采药,难道还等着我做饭给你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