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公现在既然能轻而易举就放弃了他,那就算秋巧生得是个儿子,保不准最后也会与他差不多的下场,更别说看着秋巧现在嗜辣的模样,保不准怀里的就是个女儿。
若是让他自己来养,儿子女儿都得捧在手心里,可是此番他若是到了监狱里了,谁来替他怜惜他的女儿?
更别说他也放心不下秋巧,秋巧这般柔弱的性子,不会争不会抢,若是没了他护着宠着,在府中岂不是会被人欺负?
死到临头,郑景林才发现自己对秋巧的感情,远比喜欢更多一些,连逃跑都放不下她,要带着她一起走。
秋巧被郑景林拉着,往包袱里盘了一些首饰碎银子,两个人从院子的后门走,又到了郑国公府的后门。
郑国公的后门处并没有人在守着。
郑景林心中大喜过望,拉着秋巧的手,死里逃生的惊喜感受让他的眼中甚至有热泪在滚动。
他飞快地先钻出了这道低矮的后门,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挺着肚子的秋巧走了出去。
在郑景林走后,后门处又缓缓步出来两个人。
薛平川看着郑景林护着秋巧逃走的背影,望着自己大哥嘴角噙着的笑,十分疑惑:“大哥不是说不喜欢郑公子吗?现在怎么放他们走了?”
大哥方才将这路上的仆人都清理干净,让郑景林这一路都畅通无阻,难不成是知恩图报,报答郑景林收留他们兄弟二人的恩情?
可是似乎又不对,方才大哥同郑景林说话的时候,他悄悄在角落里听得清楚,大哥明明是一副恨透了郑景林的样子。
想到大哥刚才和郑景林说的话,薛平川脸上忽然攀上了憨憨的笑意。
原来大哥是喜欢程家二姑娘的。
那日在街上看见了程家二姑娘,他便觉得这位姑娘生得漂亮,声音也温柔动听,若是真能成他的嫂嫂,他倒是极其欢喜的。
毕竟大哥是这么好的人,的确该娶一位长得又好看性子又好的姑娘。
薛平阳睨了一眼憨憨笑着的薛平川,许是近日郑景林的下场让他的心情大好,看自己弟弟也变得顺眼了许多:“放他们走,又不是放过郑景林。”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没察觉秋巧的心思,也以为秋巧嫁给郑景林只是在攀附高枝。
可是后来偶然看见了郑景林未完全喝完的药碗,看了眼碗中残余的汤药,察觉到了秋巧也在药里偷偷加了伤身的东西之后,观察了些时日,便知道了秋巧藏得很深的心思。
秋巧同他是一路人。
他们都不喜欢郑景林,接近郑景林都另有目的。明面上让郑景林信任,笑容底下却藏着刀子。
很好。
他很期待,等到了郑景林知道了自己最喜欢的小妾也在暗地里给他捅刀子之后,会有多痛苦。
这是郑景林该得的。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他能为程祈宁出气的时候。
若是要报复一个人,只让这人身上多些伤痕又有什么用?
郑景林既敢欺他心上人,他便让他尝尝身若残虫,众叛亲离的滋味。
……
郑景林迅速地拉着秋巧到了街上,叫了辆马车,吩咐了马车夫要出城,就小心护着秋巧上了马车。
他要在圣旨到之前出城,远走高飞逃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郑景林现在的心里慌乱,手指还在颤抖,将自己的脑袋枕到了秋巧的小腹上:“阿巧,我带你走,我们到一个远远的地方去生活可好?”
他盯着秋巧那双略有些粗糙的手看:“我带出来的银两去不多,可是我想着若是要省着些花,应该也能够我们花一些时日,之后我会去找份活计,我也不玩了,也不赌了,就好好同你过日子,养活你和孩子。”
秋巧张了张口,嗓音有些干涩:“爷这是怎么了?是国公爷生气了,要赶你走了吗?”
这手忙脚乱之间,她竟是完全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郑景林抬起眼来,脸上带着浓重的悲伤与愤恨:“是!义父不要我了。”
“我现在是戴罪之身了,秋巧,你可还要跟着我?”郑景林紧紧盯着秋巧看。
秋巧抿唇,想着郑景林今日的这些行径,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爷这是犯事了?”
郑景林歪过头去,不愿意直视秋巧的眼睛:“还是当初闯进侯府的事。”
秋巧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哦,爷遭报应了。”
她的手指攀上了郑景林的脸,轻轻地抚摸着郑景林现在憔悴的面容:“因果报应,来得倒是及时呢。”
郑景林看着秋巧带着浅笑的脸,听着她的戏谑般的轻松语气,心头忽然产生了几分慌乱。
强压住自己心头的一丝慌乱,郑景林扯开笑:“什么报应……”
她在开玩笑呢,她这是和自己在开玩笑呢,她这么喜欢自己。
慌张的眼神忽然扫视到了秋巧紧握在左手心的那块丝帕,上面还绣着未绣好的青竹,郑景林心里安心了下来,她到了临逃走都放不下为他绣的丝帕:“阿巧,谁都能负我,你不能,你一定不要负我。”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守着秋巧和孩子好好过日子了。
秋巧笑了一声。
郑景林忽然福至心灵,以为秋巧方才怪里怪气的一声笑是生气于他觊觎别的女子,忙解释道:“我之前是浑了点,但是阿巧你放心,日后我就你一个。”
他是真心喜欢秋巧。
秋巧垂着头,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她听着郑景林的话,却并没有感觉到有多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