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开口道:“念念不肯接受我娘亲送的镯子,难道,是真的恼了?”
一句话让程祈宁的动作顿住,也让赵氏没了拒绝的法子。
唐尧都这么说了,她们若是再把镯子送回去,场面就有些难堪了……
程祈宁拧眉看了唐尧一眼,有些恼,大眼睛里自以为带上了几分凶光,其实波光潋滟得没半分杀伤力。
唐尧的喉头轻滚,别开眼轻轻咳嗽了两声。
长公主一直留心着自己儿子的神情举动,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看着程祈宁的目光也越来越和善,对程祈宁说道:“说起来,在念念你三岁生辰的时候,本宫便想送给你一个玉佩,与我儿的正是一对儿,可惜你父亲出了事被驱逐出京,本宫也就没送成。”
听见长公主提起这件事,赵氏倒是笑笑,没多说什么。
当年就算他们一家没被赶出京城,那块玉佩她也是不会收的。
因着这对儿玉,是长公主送过来想让两家结下娃娃亲的信物。
“那可是块难得的黑玉,漂亮极了。”长公主示意唐尧低头,将唐尧脖子上挂着的黑色麒麟形状的玉佩取了下来,递给程祈宁看:“念念你瞧,这般少见的玉石,全韶京恐怕也就这么两块,改日本宫将当年那块找寻出来,便派人给你送过去。”
赵氏神色一变,赶紧道:“福宁,这事还是莫要太着急了。”
她虽然觉得唐尧是个好孩子,可是却并不想这么早就给女儿谈婚事,她那两个儿子都还尚未成婚呢。
程祈宁却是盯着那块再熟悉不过的玉佩,瞳孔忽的紧缩,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在回韶京的路上的时候……她没看错,唐尧带着的玉佩,就是她梦里所见的那一块。
所以……唐尧就是她梦中的紫袍青年吗?
春风也吹不暖她的身子。
程祈宁看了唐尧一眼。
唐尧虽是没说什么话,却是一直注意着程祈宁的,程祈宁看向了他时,也对上了他的目光。
唐尧的目光满满都是深情与隐忍,程祈宁的目光里,却藏着猜忌与害怕。
唐尧意识到了程祈宁的抗拒,脸色变糟了几分。
程祈宁不想要那块玉佩?是因为他的缘故?
……
在锦丝坊对面的雅间楼上,祝芊月站在窗前,看着锦丝坊外停着的马车,眼神阴郁。
锦丝坊的布料昂贵,祝氏虽也是大户出身,可是娘家给的嫁妆并不丰厚,如今更是连主持中馈的权利都没有了,怕是她以后再也没有用锦丝坊的布料做成的衣服了。
偏偏程祈宁却可以,程祈宁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所有她想要的东西。
而坐在雅间的圆桌前的,不是本同祝芊月约好在西市的茶楼会面的郑景林,而是程祈峰。
祝芊月本来是想出门来同郑景林会面的,却不想半路杀出了一只拦路虎,在走出侯府的时候被程祈峰遇见了,程祈峰说什么也要知道她出府是为了什么,她不说出来便缠着她不让她走。
祝芊月没办法,悄悄让自己的丫鬟秋巧去同郑景林报了信,而她则是无可奈何地撒谎说自己是要出门拿药。
谁想到程祈峰知道了她的去处了,还不罢休,竟然死皮赖脸地跟着来了,还将她带到了这间雅间,说是要带她尝一些侯府没有的新鲜玩意儿。
程祈峰心怀不轨,祝芊月是知道的,而一些男子为了得到心仪女子的卑劣手段,她也是有所了解的,因而这些东西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吃。
程祈峰看着祝芊月站在窗前的纤细背影,夹菜的筷子停下了,又饮了一口酒,站起身来走到了祝芊月的身后,忽然伸手将她抱住:“表妹在看什么?”
祝芊月吓得身子僵住,立刻挣扎了起来:“你放开!”
程祈峰的身上有着些许的酒气,拥着祝芊月的力道也有些大,祝芊月实在害怕,她紧紧盯着锦丝坊前缓缓行驶远去的马车,有些喘不动气来:“你快放开我!街上还有人在看着呢。”
程祈峰在祝芊月的身上摸了一把,吃了把豆腐,却还是不松手:“早晚你都是爷的人,现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祝芊月完全没料到程祈峰会趁着酒劲儿发这么大的疯,气红了眼,忽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了程祈峰的怀抱,往窗外冲,程祈峰看着她的动作,吓得有些醉红的脸都白了。
眼看着祝芊月的身子将要探出去大半,程祈峰赶紧上前将她拉了回来。
巨大的冲力让祝芊月一下子跌倒了地上,她的眼里一片决绝与悲伤:“三表哥,你若是再逼小月,再对小月有着冒犯的举动,小月宁肯自裁,也要护住名节。”
祝芊月眼下安然无恙了,程祈峰却还是心有余悸,忙不迭应道:“都依你,都依你。”
他只不过想同她亲近亲近,又不是真的想在她进门之前就要了她,她怎么这么一副决绝的模样?这性子也太烈了!
不过这么说来,祝芊月这么重视名节,他倒是有些被取悦到了。
她重视名节,性子又软,那定然没什么和别的男子勾搭的可能,日后跟了他,肯定会一心一意对他,而他肯定除了个正妻的位子以外,其他的什么都能给她,他会好好待她,举案齐眉,想想这小日子也不错。
祝芊月却没被程祈峰的话安慰到,似乎还陷在浓重的悲伤中走不出来,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程祈峰一阵头疼,语气却温柔如春风:“表妹,你别哭,我允诺,你过门之前,定然不会再有逾矩的动作了。方才我只是喝了酒,有些意乱情迷了……”
祝芊月哭到哽咽,忽然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儿,手指指向了门外:“你走,你先出去!”
程祈峰皱了皱眉,视线却是划过了祝芊月的衣领领口,方才祝芊月的一番动作让她的衣领宽松了许多,露出了酥|胸点点,白腻腻的肌肤让年轻气盛的程祈峰忽觉体内气血翻滚,登时意识到自己真的不能再在此处久留了,趔趔趄趄出了门去。
临走之前他不忘对祝芊月嘱咐道:“表妹,马车已经在楼下候着了,你再歇会儿,到了想离开的时候就下楼去找马车,尽快回府,莫要在街上久留。”
祝芊月只是哽咽,一句话也不应。
等到了木梯上嗒嗒沓沓的脚步声远去了,祝芊月止住了泪水,站起身,取出了绣中的方帕,拭去了自个儿脸上的泪,坐在了梨木凳子上,歇了许久。
她身边跟着的小丫鬟走上前,问祝芊月道:“姑娘,这件事可要告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