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芊月的步子猛地顿住,眼中升起了莫大的兴趣:“继续说。”
“四公子在抄手回廊下逗留了很久,似乎很喜欢廊下挂着的一只鹦鹉,那只鹦鹉是哪只,婢子也记下了。”
祝芊月这时脸上带上了笑意,亲昵挽住了秋巧的胳膊:“这事你倒是做的机灵,待会儿回了院子,我去同嬷嬷说说,给你几钱赏银。”
秋巧面跃喜色:“多谢姑娘。”
踏进院子,程祈宁的步子停了停。
院子的西墙下是葡萄花架,东边是一片将开未开的牡丹花丛,东墙上挂满海棠花,她这院子,倒是正合她爱赏花的兴趣。
程祈宁有些开心,仰头看着自己的二哥:“二哥,这里是你帮我收拾的?”
她瞧着这些花枝都被收拾干净了。
程祈元挺了挺胸膛:“自然是我,大哥他……他不过是帮了点小忙。”
言罢程祈元的身子还侧了侧,挡住了程祈宁的目光,不想让她看见院落一角的樱桃树。
这樱桃树他还没来得及打理,上面还挂着枯叶和被鸟啄食之后腐烂掉的果子。
刚到这院子的时候,不管是葡萄牡丹海棠还是樱桃树,其实都是乱糟糟的,这让程祈元在那时候发了火:侯府的知道他们家要回韶京来了!居然也不派人来收拾收拾,就这般瞧不起他们?
两人一起踏进了里间,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雀跃:“二哥!”
程祈元见程祈宁开心,他也得意,笑容很好地掩饰了方才在院子里他看见那些花枝时的薄怒。
程祈元看着程祈宁的笑脸儿,气就消了不少,笑着问道:“怎么样,念念,这样布置,你可还喜欢?”
程祈宁小脑袋点头如捣蒜,巧笑倩兮:“自然是喜欢极了。”
这屋子,除去要比她在江南的闺阁大了点,其他的布置一模一样,连墙上挂着的画轴,都换上了她在江南挂着的那几卷。
程祈宁走到熟悉的博古架前,拾起了上面的摆着的一个玉兔摆件,放在手中把玩。
这小玉兔是用白玉雕成的,是她爹爹雕成在她七岁时候送给她的生辰礼,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却不见雕痕,线条流畅,程祈宁将这小兔子握在了手中,抬起笑眯眯的眸子看着程祈元:“二哥,怎将我在江南的东西都带来了?这一路得多麻烦啊。”
程祈元性子急躁,在自己的妹妹身边却很温柔,语速轻缓:“既然是念念喜欢的东西,自然都得带着,再说了这玩意儿是爹爹亲手雕的,怎么着不得值个千金?带回韶京也合适。”
程祈宁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可是她明明记得那时候,母亲还因为要带回韶京的东西太多,让二哥与大哥把他们的东西全都扔到江南那边去了,只带着人回到了京城……
其中原委程祈宁一想便能想清楚,她偏了偏头,忽然将手中的小兔塞到了他的手里:“二哥,这个给你。”
程祈元微微愣了愣:“这……”
“送给你。”程祈宁笑着说道。
……
这在东宁侯府的第一个晚上,程祈宁睡得极其安稳。
虽说白日小憩的时候她又做了噩梦,夜晚的时候倒是没有,等到了程祈宁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睡得餍足,醒来的时候唇边还不自觉地勾着笑意。
倒是难得的一夜好眠。
程祈宁微微翻了个身,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摇了摇床铃。
春秀同允星一道进来了,一眼便看见榻上的小姑娘身穿一件淡粉的寝衣,红色的兜肚在粉色的寝衣底下若隐若现,大片乌黑的头发倾泻在粉底玉兰花的锦被上。
姑娘的身子犹在发育中,像是荷塘中的荷花,尚在菡萏时候,却已经能让人窥见几分完全盛放时的倾城之姿。
春秀服侍着程祈宁穿衣,而允星则是准备梳洗的温水。
梳洗一番之后程祈宁坐在了妆台前面,由着春秀帮她打点妆容。
春秀看着镜中的程祈宁,笑道:“姑娘的气色瞧起来真好,唇红齿白的,昨夜可是未曾做梦?”
“没做梦。”程祈宁摆动着妆台上的口脂,她本来就肤白,鲜少往脸上涂些脂粉,通常只抹个口脂便好。
风透过打开的槅扇,穿过了窗棂,吹到了程祈宁的耳边,这风里渗透着些微的凉意,程祈宁停住了把玩着口脂的动作,蹙眉看着春秀:“昨夜……下雨了?”
春秀点头:“是下雨了,婢子也奇怪呢。姑娘说没做噩梦,可是昨夜当真是个雨夜。“
要知道姑娘没到下雨的春夜便做噩梦,已经成了惯例了。
想了想,春秀拍手道:“想起来了,说不准真是夫人带来的香囊有用呢!昨夜夫人在姑娘睡下之后,来姑娘这里看望了姑娘一次,她在姑娘枕边放了个香囊,说是能安眠。”
香囊?
程祈宁侧头看向了自己的床榻,粉色的丝织帷幔层层叠叠,挡住了里面的东西,只隐约看见允星正在叠着被子的背影,旁的都看不到。
“帮我将那个香囊拿过来可好?”程祈宁轻声吩咐站在她身后的春秀。
春秀微笑应了个“喏”,放下了手中的玉石梳子,走向了那张黄梨木四柱架子床。
她家姑娘的性子软,吩咐下人做事也总是带着商量的语气,偏偏这样更使得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感觉自己得了尊重,侍奉姑娘愈发尽心尽力。
春秀将那香囊拿来,递给了程祈宁。
程祈宁接过了香囊,看清了香囊上绣的图案,先是眉头一皱。
香囊上绣着个小姑娘,小姑娘的手里拿着个糖人,正在高高兴兴地举着糖人往嘴里送。
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