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兰说翠竹好了,而自己根本就没病。
“没病?翠竹染上了时疫,你跟她住一个屋,病发也是迟早的事情。也不知姑娘怎么想的,这就把你们一起带回沈家了。”安春嘀咕道。
“时疫?姐姐,我没得时疫啊,给我治病的大夫说我只是吃坏了东西才上吐下泻。”翠竹忙分辩道。
“……”这下轮到安春和安冬懵了,她们互看彼此一眼,想到要是翠竹说的是真的,那么景兰和翠竹被挪出萧家,估计是她们家姑娘的意思。联想到之前萧家流传的什么景兰和翠竹会被主子作为房里人送给孙少爷,而孙少爷又提前从扬州回来了。这样一来,姑娘这么做,就是不想让孙少爷碰景兰和翠竹,所以才用什么景兰和翠竹得了时疫为借口,把她们两个挪到夫子庙后街姑娘的宅子里去了。
想到这一层,两人松了口气,安冬便谆谆教导两人:“你们两个回沈家要格外小心,不要多说话,不要管闲事,谨记我们教的礼仪。沈家是比萧家更讲规矩的地方,因为沈家是金陵望族之首,还有族人在朝中为官,沈家的下人言行都要符合沈家的家规。”
景兰和翠竹边听边点头,最后两人一致表态,说她们两个一定小心谨慎,不犯规,不惹祸。
沈婉带着景兰等人一路穿过门厅,屏门,连着走过四五个天井,到了一个宽阔的院落才停下来。
院子北边有一座装饰精美大气的二层楼,楼下的大门处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见到沈婉,都忙上来行礼道福。
沈婉对她们说了几句话,就有两个十三四岁的丫鬟过来了,她们走到景兰和翠竹跟前,说方才大姑奶奶吩咐了,叫两人跟着她们去耳房候着。等到大姑奶奶见过了太太,才出来跟着大姑奶奶一起走。
景兰和翠竹点头,跟着她们往一旁的茶水间旁边的耳房里去坐着等沈婉见了她爹娘等人出来。
她们坐着等沈婉的过程中,有沈家的丫鬟进来给她们倒了两杯水,景兰抓了把篮子里的地瓜干给她吃。
那丫鬟看起来十三四岁,模样周正,穿了一身青布比甲。
她接了,笑着坐下来跟她们两个说话,她说她叫柳儿,是太太这里的三等丫鬟,平时就是管茶水间灶上的几个大茶壶。她见到景兰和翠竹跟着大姑奶奶一起来的,就晓得她们是伺候大姑奶奶的人。
柳儿说她们两个面生,问她们是不是萧家的丫鬟,这一次跟着大姑奶奶一起回娘家探亲的。
翠竹嘴快,她道:“我跟安兰姐姐不是萧家的丫鬟,我们从前在沈家别院的。”
柳儿哦一声,问她们是哪一处的沈家别院,因为沈家的别院有很多处呢。
“是栖霞山那里。”景兰告诉她。
柳儿说那里啊,不远。
景兰正想问一问这沈家的情况,想对沈家大致有个了解,隔壁茶水间有人叫柳儿的名字。
柳儿脆声答应了,赶忙站起来往外走,连跟翠竹和景兰打招呼说她走了也来不及。
等柳儿撩开帘子走出去后,翠竹对景兰说这一次跟着主子来沈家又见了世面,光从外面的门楼看,就知道沈家比萧家还有钱有势。
现在她很羡慕沈家的这些丫鬟了,好希望主子能多在沈家呆几日,要是不回萧家就好了。
景兰不免感叹:“你呀,就是个见异思迁的东西,但愿以后不要踩低捧高就好。”
翠竹撇嘴,很不满景兰这样说自己,她问景兰:“难不成你不喜欢沈家么?”
这里没有刁蛮的萧如玉,也没有好色的萧玉琅,更没有那个浪骚又心毒的唐端淑,景兰当然喜欢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一下马车,看到沈家那气派而又肃穆的门楼,就喜欢这里,觉着这里有大家之气。
更重要的是,沈婉对她说以后不回萧家了,会一直住在沈家,那么沈婉在这里,她也在这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我呀也喜欢,可却不是你喜欢的那种喜欢。”景兰微微一笑道。
“你喜欢的又是什么呢?”
“不告诉你,嘿!”
……
沈家长房的荣辉堂西次间里,沈婉的亲娘余氏拉了她的手,让她跟自己同坐在一张紫檀罗汉榻上,笑眯眯地说:“自打过了年,到今儿,三个多月没瞧见你了,今日可好,你回来瞧为娘了。只是你要回来,也不叫个小厮来传个信儿,说你要回娘家,为娘也好叫厨娘备下你爱吃的几道菜。”
沈婉不接这个话头,反而是问她爹呢。
余氏道:“今日接了帖子,去跟他那几个所谓的名士游湖去了,到黑才回呢。”
沈婉又问弟弟世思呢。
“这个时辰自然是在学里,晚些等他从学里出来,我派人去传他来,咱们晚上一起吃饭。”
“哦……”
沈婉抬起头,看一看屋子里伺候母亲的一屋子仆妇,她对她们说:“你们先下去,我跟我娘有话说。”
说完,对身后的夏妈妈和安春安冬道:“你们也出去。”
余氏都没有吃惊或者发愣,她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茶,抿了两口茶,等她放下茶盏时,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已经全部退出去了,屋里除了她跟女儿,再没有别人。
“我就晓得你这也不派人来说声就回来了定是有事,方才又问你爹,又问你弟,都是没话找话,果真叫我猜准了。”余氏倾身过去,离沈婉近一些,敛了笑,问她,“说罢,什么事儿?”
“娘,昨日他从扬州回来了。”
“玉琅去了扬州多久,难不成是带了几个扬州瘦马回来?”
余氏知道女儿跟她夫君萧玉琅关系不睦,萧玉琅常常外出,让女儿独守空房。过年的时候,沈婉回娘家来还跟她说过,萧家的长辈们不满她成亲三载还没有身孕,想要给萧玉琅纳妾。
扬州那地方,有专门调|教年轻貌美的女子,教给她们琴棋书画,针线上灶,唱曲儿跳舞,卖给大户官宦人家做妾,或者送给达官贵人做玩物的行当。
时人把这种女子叫做扬州瘦马。
因此,余氏结合她听到和了解的情况,才会这么问。她以为,女儿是因为萧玉琅从扬州买了几个漂亮的扬州瘦马回来预备做妾,她才不高兴,一气之下回娘家的。
“不,娘,不是扬州瘦马,而是昨日他一回来就跟他表妹唐端淑在何家茶坊私会。我听了下人的禀告,气不过,带着二房的两位叔叔去把他跟唐端淑抓住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