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西看着竹帘内的黛玉,是不是会否认贾政的说法。
就算隔着竹帘,黛玉也感觉到了达西的目光,透着逼视。以后她会怕?才不呢。黛玉福了福:“舅父爱惜,原不应辞。只是正如舅舅所言,父母托梦,为人子女者岂有不遵的道理,舅舅家也就不能再去,还望舅舅容谅。”
梁构亭这个老官场,还能听不出什么,盯着贾政的脸瞧。
贾政只觉得脸上热乎乎的。要说对这个外甥女,在贾府住了这么多年,实则见过的次数十根手指头能数得过来。
“外甥女不要这样说……”贾政尴尬地苦劝。
达西开了口:“梁大人、贾大人,可否移步到广济寺,我有些事想请教。”
梁构亭看了看竹帘里面的黛玉,明白这是达西在帮黛玉解围。想想若不是当年林如海取中自己,哪有如今。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拉着贾政:“贾大人,这里面到底是尼庵,你我男人在这里面不方便。”
贾政不好拒绝,只能跟着梁构亭走。达西拿着手杖跟在后面,倒像押着俩人的衙差。
黛玉拿着帕子遮着嘴,“噗嗤”笑了。
达西扭头瞧了瞧,唇角微微翘了翘,也算笑了。
黛玉扭了身,哪个是跟你笑。达西看到黛玉侧转了身,才拉平的唇角又翘了翘。
梁构亭拉着贾政走到了庵门这,正巧回廊下的的鹦哥在念:“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声音凄婉,虽是鸟音,听得人也是意韵悠长。
“这诗听得新奇,谁作的?”梁构亭随口问了句。
王嬷嬷忙道:“这是姑娘做的,之前教着鹦哥念着玩,不想这鸟现在念了出来。”
“好诗呀。当年先师林公就以才名,不想女公子也是才华横溢,家学渊源呀。”梁构亭感叹着。
贾政自然不好说,贾府的姑娘也都会作诗。
达西又往竹帘看了看,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等庵门关了,王嬷嬷在边上就说:“我原以为头发是黄色的定是丑着呢,没想到这位达大人倒是挺俊的,还挺文雅的,可一点都不像蛮夷。”
黛玉拿着个绣绷子绣花,也不吱声。
紫鹃也道:“嬷嬷说得是,刚才又多亏了达大人才没让二老爷逼着姑娘回去。”
“你们拿了多少好处,这么帮达大人说话?”黛玉转了个身。
王嬷嬷笑道:“我们可是没拿多少好处,只是想着姑娘说要往西边去,那达大人也是往西边去的,若是能搭个伴走,不也是件好事。”
黛玉低下了头,父母说往西边去,自己才住了这庵,就来了昂得鲁使团这些人,说不准真是要自己跟着这些人走。
只是这口可怎么开呢,瞧那位达大人也不像个好说话的人。
黛玉绣了一针:“嬷嬷可是浑说了,那使团里连个女眷也没有,怎好跟着一起走。”
“这可是了。”王嬷嬷叹了口气。
外面突然“轰”一声响,把屋子里面的都吓了一大跳。
王嬷嬷上来抱住了黛玉,紫鹃和雪雁也护着黛玉问:“怎么了,怎么了?”
春纤跑了进来,头发上一层的灰:“可是吓死我了。”
“你到是说是怎么回事,可别吓到了姑娘。”紫鹃问着春纤。
春纤声音抖着:“我刚才到那边去,不曾想,墙塌了。”手指着方向,“塌了好大的一块。差别砸到我。”
黛玉推开了王嬷嬷:“去瞧瞧。”心里面却怕要是墙倒了,那些无赖和兵士进来了可怎么办。
这庵里就这几个女流,前面才拒绝了舅舅的提议。要是这里住不得了,去哪里住。
几个人跟着春纤一起去看哪里的墙塌了,原来正是跟广济寺挨着的那堵墙。墙塌的不厉害,就是掉了几块砖,却有了个豁口。
豁口不大,也就只能露出黛玉的半边脸来。可从这个豁口,两边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
黛玉正看到达西,还有几日不见的托马斯斯当东爵士。
托马斯爵士一见黛玉,立刻手碰了碰帽沿,向黛玉行礼。黛玉还了一礼。
“没有伤到人吧?”托马斯爵士热心地问,说的自然是粤语。
墙上的砖头基本上掉在广济寺那边,这边自然不可能伤人。
王嬷嬷问紫鹃:“他说的是昂得鲁话吧?说的是什么?”
达西正用打手杖敲着砖头:“托马斯爵士说得你们羊城的语言。”又用英文跟托马斯爵士说,“他们听不懂你说什么。”
托马斯爵士想用粤语,最后还是用英文说:“我只是问有没有人受伤。”
“砖头掉这边,你问错对象了。”达西低头看了看砖头,又抬起脸来对墙这边的黛玉说,“这砖头,可以暂时清理下,但这个砌好得等广济寺的和尚回来才可以。”
黛玉把豁口又瞧了瞧,这墙再往过应该是院子的正屋,若是那边的人不走到这里面来,也是看不到这边的。只是若过来,就能看到了。
“我会不让他们过来的。”达西猜到了黛玉想什么。
“谢谢了。”黛玉的眼睛往广济寺看,不知道这屋子是谁住的。
“这屋子原来是方丈住的,现在是我在住。”达西看着黛玉,眼睛里带着层水雾,晶晶发亮,让人移不开目去。
黛玉瞧了眼达西,自己没有问就知道要说什么了,给达西看得有些窘迫,又不愿示落,侧过了些身来:“把这收拾下,看有没有砸到什么。”这才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