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芸惶然,心里却更急躁,她明白芳绡说得对,可是皇后娘娘怎么办,她急红了眼眶。
“主子,侍卫们都说皇后无碍,也许当真无事,与其去找皇上讨公道,不如查一查这场火从何而来,主子有管理六宫的权利,不求旁人也能襄助皇后。”
广芸一怔:“你的意思是?”
芳绡道:“奴婢听说冷宫不备灯烛,若果真是这般,又岂会轻易走水?”
广芸闻言悚然而惊,呼吸一滞,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量,因着芳绡的话,她脑海里生出无数猜测,每一种都是可怖的,难道……有人要害皇后娘娘?
“火从何处燃起?”她赶快问。
芳绡道:“奴婢听见侍卫说,冷宫西南角烧得最厉害。”
广芸越发肯定心中所思,因为西南角最偏僻,如果是皇后自己不小心,绝不会从角落起火。她不再迟疑,绕过长长宫墙,向荒凉的西南角走去。
冷宫西南方位连着三条小路,枯木垂下枝条,遍地是枯黄的杂草,她看了一遭,随手在草丛中拨了两下,想看看有没有脚印一类的痕迹,手里的木棍却碰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勉强能看出是个织物。
芳绡弯身将那东西捡起来,包在帕子里蹭了蹭。
“主子,你瞧。”她讶道。
广芸定睛一看,竟是枚落满灰尘的璎珞,样式颇为简单。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她蹙了蹙眉,喃喃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萧直男:这些女人真讨厌,皇后不在,朕要保护好自己(攥拳)
谢依依:默默捋毛
第21章 城中有恙
谢柔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而且不只来错了地方,还救错了人。
那个叫谭清远的兖州刺史进了官府,确实借调了人手,可那几个下人都不大靠谱,面对流民,还没出手腿就软了。谭清远被围在中间,脸色很差,他极力从人群堆里钻出头来,对诸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会放粮,然而估摸那些流民早就被糊弄过,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围观很快变成了群殴。
“这位大人当真是边关刺史么?”楼上几个人都皱起眉来,先不说为什么谭清远身边没随从跟着,处理个事情竟然把自己搭进去了,按理说边关情况要比这件事复杂得多,他怎会一副经验不足的样子?
谢柔没有其它法子,只好让卓远卓生继续帮下去,因为如果此事不解决,他们谁都没法出城,总不能让兄长谢煊千里迢迢从边关调兵过来。
卓远从人堆里捞起谭清远,这次他没有把他往官府里送,而是直接躲开了流民,悄悄提上了楼,谭清远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捂着眼睛叹气。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甫待站稳,他就踉跄地向谢柔行了大礼。他已然觉得眼前的女子不是一般平民百姓,遇事冷静,身边又有武艺高强的侍卫护着,没准是哪位官家的明珠也未可知,何况她救了他数次,这个礼是该还的。
谢柔这回认真打量了他一番,客气地道:“大人不必多礼,小女子受不起。”
谭清远摇了摇头。
“大人心怀慈悲,有意整治吴城乱象,小女子很是佩服,只是虎落平阳有心无力,不知大人打算用何种方法解决城中困境?”谢柔沉吟片刻,决定问一问。
这个女子太会说话,明明是他能力不够,她反而先替他开脱了,谭清远闻言脸上发红,惭愧地道:“小姐心如明镜,下官确实是想帮忙的,奈何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可用,而且吴城长久安定,突然碰到这种事,官员毫无经验,官差质量也不高,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很是棘手。”
谢柔点头道:“我明白,强龙尚且压不住地头蛇,何况大人一人独行,这样罢,我将身边的这两个侍卫暂时借予你,他们武功不错,也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谭清远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行。”他看得出来,这几人都是她的护卫,若借给他,她该怎么办?
谢柔笑了笑道:“大人不用担心,借给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们一行急于出城北上,流民之事不宜拖延,否则必生变数,北上之路就更艰难了。”
谭清远一怔之下,不再推脱:“那就劳烦两位壮士了。”
卓生卓远自然是任由谢柔调遣,便和谭清远打过招呼。怎料谭刺史没有立刻行动起来,而是犹豫地皱了皱眉。
卓远问:“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谭清远一时赧然,支吾道:“其实下官还没想清楚下一步怎么做。”
“……”众人无语。
谭清远红着脸解释道:“下官本想放粮,但流民太多,府中余粮不足,若以武力镇压,又怕激起民众反弹,为难之处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么说着,心里生出惭愧之情,离了自己的管辖范围,与兖州状况迥异,他竟然举步维艰,作为官员而言,无论在百姓眼里还是朝中大臣眼里,都称不上合格,这让他脸皮发烫。至于为何要跟眼前的女子说这些话,他自己也不清楚,大抵是被这女子气场所摄,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困守闺阁的女子,也许自有眼界和手段,是可以商量事情的人。
谢柔本意并不想掺和这件事情,让卓远两人插手已经算节外生枝,只是看谭清远为人正派,言辞恳切隐有求助之意,她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想想过去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多帮上一次忙应该也无碍,于是她默默将眼下的局势分析了一遍,对谭清远道:
“小女子不及大人身居要职,善于处理大事,只有些浅薄的见识,若说的不对,还望大人海涵。小女子觉得……大人可以换换思路。”
谭清远一愣,立刻整理衣衫向谢柔鞠了一躬,道:“还请姑娘不吝教诲。”
谢柔微微一笑,道:“不敢。我看大人已将最关键的两步想到了,放粮和镇压之法都不错,只是方向不对。”
“怎么?”谭清远问。
谢柔道:“放粮不一定要盯着官府,城中存粮的还有商贸大户,让官府出钱粮他们自然心疼,但若将矛头指向大户人家,他们自然就愿意出力了。”
谭清远听完顿时眼睛一亮,可不是嘛,没粮就去有粮的地方借,借不到城外的,就借城里的,确实是个好主意。
“再者,历来法不责众,流民一路辛苦,不过是为了吃上一顿饱饭,如果贸然动武,会寒了百姓的心。大人应当去流民中了解过,这些人同出一村一镇,有领头之人,大人不如将这些人召集起来,借助他们的力量平息众人怒火。”
“可如果领头的人反抗不听召令呢?”
谢柔摇头道:“强硬抓捕与怀柔之法两相配合,他们不敢不从。”
女子眼力非凡,说得话又是一针见血,一句比一句有道理,谭清远由衷佩服,推敲一番后,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他生于凤阳,长于兖州,述职游历途中见识过不少风土人情,可不曾见过这般特别的女子,外表看起来那么温柔娴雅,但是内里眼光胸襟不同反响,这是哪里来的仙子?
他越深想,越觉得女子可贵。
雀儿站在谢柔身边,好奇的注视着他,看到他激动的神情,不由和云姑笑了起来,这个男子大概是被小姐惊住了,若他知道小姐“曾经”的身份,恐怕会吓晕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