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祖母怎么会愿意,让驸马侄儿娶纪婉姝。”
纪婉青皱了皱眉,不是她贬低这位堂妹,而是对方真扶不起来,迎进家门,大约将家无宁日了。
何嬷嬷一边哄着小主子,一边抽空回道:“这驸马清明,兄弟未必如此,况且那边再折腾,也折腾不到大长公主头上。”
那倒也是,哥哥明白,弟弟糊涂也不足为奇,就好像纪宗庆兄弟一般。
毕竟,纪婉姝好歹是侯门贵女,名头很能唬人。
纪婉青也就好奇一问,随后便丢开了手,“嬷嬷,你按规矩捡了贺礼,命人送过去便罢。”
双方早就撕破脸,二叔二婶帖子不得不送,她随意赐下贺礼面子情。反正太子妃出宫不易,她也正好坐着月子,连上门也不必了。
何嬷嬷应了,将哄睡的安哥儿放回主子身边,便下去张罗了。
她前脚刚出门,后脚高煦就回来了。
纪婉青刚在软塌躺下,侧身微笑看着儿子小脸,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她诧异抬头,“殿下,今儿怎么这般早?”
高煦应了一声,抬手挥退屋中所有宫人嬷嬷,挨着妻子坐下,并熟练把儿子抱在怀中。
“青儿,孤有话与你说。”
他神色虽温和,但眸中隐带郑重之色,显然说的是正事,纪婉青立即坐起,正色问:“何事?”
“事儿不大,只是通敌信笺一事有了新进展。”
高煦腾出一手搀扶她,并温声安抚几句,见妻子精神极好,才简单说了实情。
“耶拉原来是松堡之役的幸存将士,他获悉英国公之事后,便说,当年楚立嵩也有可能将信笺交给了同袍。”
“他提出的一位将军,正是你的父亲。”
第一百零五章
高煦说得非常简单, 旨在知会妻子一声,以免扰了她调养身体。
只是纪婉青十分聪敏, 立即抓住重点,“殿下是说, 信笺很可能没有落到收殓者手里,而是楚将军在殉国之前, 便交了出去。”
“耶拉看见楚将军与我爹爹有过接触?”
耶拉此人, 纪婉青有印象,之前高煦跟她说过, 对方很可能楚立嵩或者父亲的部下,为了调查通敌一事,潜伏在鞑靼王都。
那么对方参与松堡一战就顺理成章, 他大约是机缘巧合下没有牺牲, 而是辗转到了鞑靼。
“耶拉就是楚将军附近吗?楚将军除了我爹爹以外,还接触过什么人?”
妻子问话句句都在关键之处, 高煦眼见她反应正常, 只认真分析, 情绪并未过激,他放心之余, 索性将密信取出递过去, 并详细叙说一番。
纪婉青一边听夫君低声讲述,一边细细看着信笺。信中许驰说得很详尽,甚至连耶拉最后强调,纪宗庆忠君爱国, 个中必然另有隐情的话,也如实记录下去了。
“耶拉在回城之前,看见与楚将军近距离接触过者,只有我爹爹一人?”
其实这事很正常,毕竟战场情况紧急,如非特殊情况,谁有闲暇凑在一起说其他。
“殿下,我爹爹对大周一片赤诚,请殿下明鉴。”说这话时,纪婉青一脸严肃,身体不禁绷紧。
在这一刻,她不单单是高煦的妻子,她还是靖北侯的女儿。
这个问题,其实方才她就已经意识到了。父亲若得了信笺,不可能不打开看看,既然看了,为何他没有揭露此事呢?
这难免会沾染一丝疑窦。
纪婉青这话,是替已去世的父亲对皇太子说的。
“孤知道。”
妻子的心思,高煦了然,他立即低声安抚,“孤都知道。”
纪宗庆为人,他即使在未大婚之前,都是给予高度肯定的,现在没有存疑,绝不仅仅因为对方是爱妻之父。
高煦一手抱着酣睡的安哥儿,腾出一只手来搂住妻子,轻拍了拍,“青儿,你父亲忠君爱国,孤从未生疑,你莫要多思多想。”
“嗯。”
纪婉青绷紧的身躯软了下来,她父亲保家卫国,甚至为国捐躯,她不希望他遭遇丝毫质疑。
她仰脸看着高煦,他目光温和,只有关切,她可以确定他说的是真心话。
纪婉青了解自己的夫君,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哪怕再爱妻子,能说出这种话,少不得对父亲的肯定。
她眼眶无端有些发热,胸腔像是被什么反复翻搅着一般,十分难受。
她把脸埋在他的肩窝,让布料悄悄吸取了湿润。
“不许哭了,你还坐着月子,落泪容易落下病根。”
高煦声音一如既往低沉,但有几分急。他事前考虑再三,就是怕涉及纪宗庆,妻子情绪起伏过大,会影响身体调养,“这密信,该过几天再给你看。”
“我没哭。”
纪婉青眨了眨眼眸,想宝宝,想身畔男人,努力将热意忍下。
她仰脸,对他展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