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下了张琬琰,抬脚就走。
“哎!我还没说完呢——”
张琬琰追了两步,见她已是疾步出了房间,匆匆下楼,没一会儿,那辆别克汽车就又开了出去,忍不住摇头:“唉,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哪天才能改改啊!愁死我了……”
白锦绣催司机快些开。
她刚才在司令部的时候,盼着他能快些回来,但现在却巴不得他再晚点,好让她能先把那盅丢脸的东西给扔了。偏偏广州城里马路不宽,这会儿又将近傍晚,街上挤满了各种马车骡车和行人,而且汽车瞩目,人一多,招来不知道多少的目光。最后可算到了司令部,车一停,没等到司机下来给她开车门,自己就下了车,快步上了台阶。
卫兵见她又来了,没等她开口问,主动说道:“夫人,聂司令刚才回来了!”
白锦绣心一跳,急忙跨进门槛,朝着那间办公室快步而去。
聂载沉刚从城外回来,秘书官抱着一堆公文,跟着他进了司令办公室,见他脱帽,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要替他接着。聂载沉自己挂了帽,转过头,看见桌上放着一只食盒。
秘书官看了一眼,忙笑着道:“这是夫人送来的。夫人下午来过这里,等了司令您好一会儿,您没回来,她先走了,吩咐我转话,请司令回来就把东西吃了。”
聂载沉正好饥肠辘辘,顺手打开了食盒的盖,见是一盅炖料。
秘书官有点好奇夫人给司令送来的是什么好吃的,头凑过去,瞥了一眼。
“三鞭汤?”
秘书官以前是陆军衙门里的文案官,中年人,虽然也是军人编制,但平日久坐,体力难免跟不上需求,家中太太就给他弄过这个,一眼认了出来,诧异之下,忍不住当场脱口而出,看向身边这个年轻的司令官。
聂载沉一愣,立刻盖回盖,盯了秘书官一眼。
忽然这时,他听到外头走廊上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像是女子鞋跟落地的声音。接着很快,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白锦绣急匆匆地赶来,一推开门,就找自己放在桌上的食盒,看见东西虽然拿了出来,所幸盖子还盖着,应该没动过,终于松了口气。
秘书官刚才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多嘴了。果然,对上聂司令投向自己的两道目光,心里正懊悔着,忽见白小姐去而复返又回来了,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带着笑脸说桌上的文件要司令官审阅签字,说完,冲着白锦绣躬了躬身,赶紧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第58章
秘书官一走,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和他两个人了。
白锦绣偷偷瞄了他一眼, 见他站在桌旁, 也没动, 也不说话, 视线好似看着地面。
感觉有点怪。
她没多想。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把那盅吃的给收了。
她迈步走到桌边, 伸手匆匆收拾食盒,嘴里说:“我回家了才知道, 这汤还没煮好,不能喝, 我先带回去了。你忙完了自己回家……”
她拎起来转身就走,手背一热,被他伸手给握住了。
他轻轻拿掉她手里提的食盒,放回在桌上, 那只手却没松开她, 还是握着, 将她轻轻拉到了他的面前。
窗外暮色重了,办公室里的光线变得昏暗。正是司令部里人员结束一天事情要归家的时刻。
“叮铃叮铃”,耳畔忽然飘入一道响铃撞动的声音,接着,远处有人拖长了声音喊话:“放衙了——放衙了——关闭门窗, 谨防烛火——”
这是从前陆军衙门里每天散衙时喊班人的日常提醒,现在虽然是民国了,但依然照旧。
近旁没有声音,仿佛什么人都没有, 但远处跟着却传来隐隐几声说笑和拖动椅脚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听起来分外的清晰。
白锦绣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两人结婚已经有些时日了,现在这么简单地被他看着,她竟也感到害羞了,心跳有点加快,不敢抬眼和他对望——都怪那盅讨厌的大补汤!
他还是不说话,她有点慌,只好自己找话,好打破这叫人尴尬的静默。她眼睛盯着他领口的那颗扣子,小声说:“……大家都要走了,你什么时候走……”
“让他们先走好了……”
他低低地应了她一声,接着就将她搂入怀中。
白锦绣被他亲得两腿发软,有点站立不稳,他就将她抱起来坐在桌上,臀下压着那叠秘书官刚刚送来的文件。
白锦绣很快就衣衫不整。
这不是个适合做亲密事的地方,白锦绣疑心刚才那个秘书官还在隔壁办公室里没走,可是她没法拒绝他,也根本就不想拒绝。甚至,在他终于停下,仿佛想要放开她的时候,她还不满地摇头,两只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就是不肯松手。
她都已经三天没见到他了!她想他,真的很想。
聂载沉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也没了。他望了眼放在桌角的食盒,眸光暗沉,将她一把抱了起来,送进里头那间休息室,放在床上,接着拉上了窗帘。
他转身,看着床上脸庞红红闭着眼睛不敢看自己的那个女孩,一颗一颗地解着身上军服的纽扣,脱掉了,扑了过去。
天早已黑透,隔壁秘书室里的人在犹豫再三之后,似乎也陆续悄悄地走光了。这里只剩下了他两个人。
聂载沉那如雷动的心跳,终于慢慢地恢复了原本的速率。
他伸手,开了床头柜上的灯,看着趴在身边眯着眼睛仿佛昏昏欲睡的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将她拖了过来,亲了亲她的嘴,附耳低低地问:“还要吗?”
白锦绣连睁开眼睛的气力仿佛都没了,胡乱摇了摇头,含含糊糊地说:“我只要你抱着我就好了……”
她看起来真的很累了,应该差不多了。
聂载沉慢慢地吁出一口气。替她擦去额头和鼻尖上沁出的细汗,照着她的要求,搂着她让她继续休息。
耳畔静悄无声,聂载沉凝视着趴在自己怀里闭目仿佛沉沉睡去了的女孩。
他再不是单身一人,白家小姐是他的妻了。他必须要比从前更加努力,才能有资格去做她的男人,才能更好地保护她。
结婚后,她看起来对自己是那么的依恋。每天早上他走的时候,她总是显得很不舍,两人分开超过一两天,她就变得焦虑不安。这难免让他生出一种感觉,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在将来的某天不再喜欢他,不要他了?
或许当初他对她的顾虑,还有大嫂张琬琰的论断,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