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大人,他们说那些本事,都是你教他们的?你赶紧也教教我,怎么和人打架!上回学堂里有人欺负人,我打抱不平,没想到打不过,还被人揪住了辫,要不是我的一帮好兄弟及时赶到,那天我就丢大脸了!可把我给气死了!”
聂载沉哭笑不得,让他先吃饭。
“聂大人我跟你说,这个打架是一定要学好的!我明伦表叔就是不会打架。我看他是别想娶我姑姑了!”
聂载沉的手微微一顿,但没开口问什么。阿宣却是兴致勃勃,自己打开了话匣子:“就是几天前我爷爷过寿的那个晚上,聂大人你当时怎么不在,没看到我明伦表叔和顾公子两人打架,真的太可惜了!我表叔喜欢我姑姑,想娶她做老婆,顾公子也喜欢我姑姑,也想娶她做老婆,我姑姑却只有一个人,那怎么办?只能打架了!谁赢,谁就娶我姑姑……”
阿宣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天晚上的一幕。
“我表叔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只会乱冲乱撞,根本就打不过顾公子,我都要急死了。过了一会儿,我爹我爷爷他们就来了,把我表叔给弄了出去,我爹还替我表叔给顾公子赔罪呢。”
“我看,我以后是要叫顾公子姑父了。他比我明伦表叔会打架!”
阿宣最后这样下了一个论断。
聂载沉沉默了片刻,放下自己的碗筷,给阿宣打了一碗汤,微笑道:“快些吃吧。”
阿宣肚子确实饿了,刚才又说了一大通的话,更是口渴,于是把汤拌在碗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饱肚子后,那股兴奋劲也过去了,人就渐渐发困,趴在床上,很快呼呼睡了过去。
聂载沉怕他睡这里中暑,于是抱着送到后营一处荫凉通风的干净地方,让白家男仆阿生在一旁陪着,自己回了前头。
午饭过后,营中有短暂的休息时间。几个士兵坐在树荫下休息,有人在抽烟。看见他过来,立刻上前,殷勤地递上一支香烟。
聂载沉摆了摆手,让士兵继续休息,自己回到住的屋里,躺在那张铺了一张席子的狭窄硬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能在数九寒冬的雪地里空腹连续跋涉三个日夜,也能在酷夏的烈日下长途奔袭而不知疲倦。这样的天气,于他而言也不算如何。无论身处何地,需要的时候,他能很快就睡过去,以补回消耗掉的体力。
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早上的训练强度确实过大,此刻他感到炙燥不已,完全无法休息。
这个地方,从他到来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得不适合自己。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还是在保证效果的前提下,再加快些进度,完成之前答应白成山的事,然后尽早回去为好。至于后续的细化训练,如果白成山需要,他会推荐更适合的人来代替自己。
聂载沉下定了决心,慢慢地吁出一口气,终于觉得内心平静了下来。
短暂的午休一结束,官兵就自动集合列队,开始下午的集训。
聂载沉在校场上,亲自给官兵示范快速冲刺的要领。
烈日当空,汗水在他的面脸之上凝结成点点细密的小水珠,不停地滚落。
他讲解完毕,将手中的步,枪交给近旁的一个营官,让他带着小队模仿冲刺。但营官竟不遵指令,仿佛根本没听到似的,和周围的士兵一道,全都扭着头,在看自己身后的方向。
聂载沉有些不快,略微皱了皱眉,循着众人视线,也转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吓了一大跳,也立刻明白巡防营的官兵为什么突然齐齐走神了。
白家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来了,不但来了,还直接入营。
她穿了条蓝色的洋装长裙,裙子几乎曳地,裙摆随风飘动,撑着把古城里头回见的小阳伞,就那么亭亭地立在校场边上。在头顶灿烂的阳光之下,明丽耀目,不可方物。
难怪指令突然无效,官兵全都走神。
就在自己回头的那一刻,她的脸上忽然露出笑容,不但如此,还冲着他招了招手,娇声娇气地喊出了他的名字:“载沉!”
“聂载沉!”
周围官兵再次齐刷刷地转头,视线落到了聂载沉的身上。
天气炎热,聂载沉却顿时冷汗直冒,眼看她似乎就要迈步朝这边走来了,不再犹豫,立刻把手中的步|枪交给边上的营官,吩咐继续操练,说完转身,自己朝着前头而去,疾步来到了白锦绣的跟前。
“白小姐,这里是校场,你来做什么?”
白锦绣笑盈盈的。
“今天我代刘叔给你们送凉饮。大桶的刚才已经叫人抬去伙房了,等下休息的时候,就可以分发给士兵们……”
她说话的时候,聂载沉又转头,飞快地看了眼身后。
官兵因为他刚才的那一句话,现在全都投入了训练,但显然,个个心不在焉,一边操练,一边不住地回头张望这边。
汗不停地往外冒。这回是热汗了。聂载沉感到自己后背的衣裳,被汗水浸得像是刚掉进水里爬出来似的。
“谢谢白小姐,你……”
聂载沉正要说自己送她出去,不料她指了指一只放在她脚边地上的看起来像是小食篮的东西。
“不过那些绿豆汤和酸梅汤都不好喝。天气那么热,你帮了我爹那么大的忙,操练那么辛苦,我实在是心疼,所以特意给你带了碗和他们不一样的凉饮。你跟我来……”
她说完,略略弯腰,用优雅的姿势提起食盒,迈步就朝他住的那地方走去。
聂载沉吃了一惊,起先还有点发懵,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没了反应,等终于回过神,他下意识地再次飞快转头,望了眼校场上的巡防营官兵,赶紧大步追了上去。
“白小姐!白小姐!你别这样,大家都在看着!”
他恨不得立刻把她弄出去,却不敢来硬的,只能跟在她的边上,不停地低声劝说。
她的双眼却望着前方,仿佛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继续朝前走去,很快就来到了他住的那间平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去。
聂载沉实在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倘若说,一开始他还有点懵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有点明白了过来,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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