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笛声缓缓流淌,音符柔和绵长,如女子的低声呢喃,随风而逝。曲调糅着几分愁绪几分怅然,轻轻颤动,扣人心弦。
远处的徐冉缩在石头后,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
这大冷天跑出来吹笛子,什么毛病?
薛铖垂眸不语,等到一曲终了,他低声问:“想家了?”
“离得太远反而没什么感觉,如今近了心里却不好受起来。”溯辞抚着笛子低眸而笑,“这支曲子是嬷嬷最喜欢的,却也是最不愿吹的,她说这叫离愁。”
“等查完事我就陪你去西境、去见嬷嬷。”薛铖低声承诺。
溯辞贴上他的手,五指慢慢从他指缝中穿过,最后十指紧紧相扣,她转过脸望向他的双眸,半认真半玩笑地说:“薛将军,若嬷嬷舍不得把我嫁去中原可怎么办呀?”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薛铖轻吻她的额头,最后低声笑道:“实在不成,那我也只好抢人了。”
溯辞噗地一声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戏谑道:“当初手足无措的薛将军如今怎么如此生猛了?”
“你招惹的,得问你。”薛铖捏住她的鼻尖,道:“况且既然招惹上了,就别想再把人从我这里夺回去。”
远处徐冉顺着风零星听到几句,又是一通猛搓胳膊。
大兄弟,情话咱回屋说行不行,你们就不能聊点正事?比如接下去要去哪之类的?
可惜二人没能如她的愿。
溯辞伸手勾住薛铖的脖子,侧身伏在他怀中,看着九天朗月,突然鼓起嘴道:“将军,按照你们那的礼节,我给你送过定情信物了,还做了香囊。如今都要往西境去了,你是不是也该按照我们那的规矩,好好地求娶你的心上人呢?”
“怎么个求娶法?”薛铖低眸问。
“在我们那儿,小伙子会挑一个月夜,给心爱的姑娘跳支舞或唱首歌。”
“哈?!”薛铖顿时有点懵。
这算哪门子求娶?
“真的。”溯辞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们那儿向心爱的姑娘表白都是这样的,姑娘点头同意之后,男方才能去向长辈正式求娶姑娘的。”
薛铖盯着她,喉头滚了滚,慢慢道:“所以……”
“所以将军打算给我跳支舞,还是唱首歌,还是边唱边跳呢?”溯辞满脸期待。
在沙场上一路滚过来的薛铖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他……根本不会啊!
然而面对溯辞亮晶晶的眼,他不忍心直接拒绝,抬头看了看月亮,半晌才道:“今天月还没圆,下回。”
“快圆了,差不多嘛。”
“别闹,这么正经的事自然要挑对时辰。”
“你是不是不想跳来着?”溯辞皱起鼻子斜眼睨他。
“……没这回事。”薛铖有些心虚地错开眼,嘴上还是说:“我也得准备准备不是,下回、下回一定。”
“真的?”溯辞将信将疑,不等薛铖答话,她突然伸手勾住他的小拇指,用力拽了拽,道:“那可说定了,月亮看着呢,你不许反悔。”
薛铖无奈看着自己被拉紧的小拇指,脑子里飞快盘算起该怎么办。
等等……魏狄会跳么?
刚刚睡下的魏狄猛一个喷嚏把自己吓醒了,茫然转头看了眼窗户,嘟囔道:“明明关好窗了啊,哪漏风呢?”
待夜风渐冷,薛铖带着溯辞回到客栈。徐冉在石头后等了等,也木着脸慢慢往回走,边走边摸了摸肚子,狐疑道:“晚上也没吃多啊,咋有点撑呢?”
第59章 试探
翌日清晨, 薛铖三人一大早就离开客栈继续西行。徐冉打着哈欠透过窗户缝看他们离去的方向,神色晦暗,半晌后转头对燕娘道:“派人跟着,看他们去哪。”
燕娘点头,随后出屋去点人。徐然重新倒回床上,盯着帐顶,蹙起眉心。
溯辞一看便知是西境人,但薛铖与魏狄口音并不明显,又都未透露姓名, 她也不确定究竟是何方人士。若是道上的人,不该没听过她的名号,若不是道上的人……如此相似的行程无法令她不多想。
希望至少不是敌人。
徐冉摸了摸腰上的伤口, 重新闭上眼。
***
薛铖三人快马加鞭,大半日的脚程便远远看见拔地而起的葫芦峰。山体陡峭, 怪石嶙峋,零星散落着杂草和不知名的灌木, 还有一些枯老的枝桠从石头间探出蜷曲的手,格外狰狞。
本就不甚平坦的道路在葫芦峰口裂做两道,分别向南北环绕而去。三人在岔道口勒马,下马仔细查看了两条路,其中一条散落着碎石, 很难策马而过,另一条平坦许多,面上浮着松散的沙土, 仔细看还有马蹄和车辙留下的浅浅痕迹。
薛铖向那条平坦的路张望片刻,沉声道:“痕迹没有被刻意抹掉,就走这条。”
三人重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此时徐冉正率人远远跟在后头,信马由缰慢悠悠晃荡,才堪堪看见葫芦峰的山尖。她也不急,甚至哼起小曲儿,只是一双眼紧紧盯着葫芦峰的方向。直到视野尽头出现一个策马疾驰而来的身影时,徐冉才慢慢挺直背脊,看向来者。
那人正是燕娘差出去跟踪薛铖行踪之人,他在徐冉身前勒马,抱拳道:“大当家的,他们进山路了,没往北边走,折到山西面去了。”
徐冉挑眉,随后笑道:“看来闻到肉香的人可真不少啊。”她一夹马腹,扬鞭率先驰出,清朗的声音散在风中:“走!咱们的肥羊可不能被别人抢先了!”
马蹄声四溅,灰黄的尘土扬起,缠绕追逐着马蹄,沿路飞快向前蔓延。与此同时,薛铖一行已接近葫芦峰西侧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