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福自然不知道,只是回答:“学生愚钝,还请大人明言。”
知县大人笑了一下,才说道:“知府大人、学政大人都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才学出众不提,为人十分孝顺,是我新亭府难得的大孝子。”
这话听的赵九福心头一跳,前前后后的事情牵连起来,他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两位大人对他这般夸赞了,大约是大槐村出了一个不孝子,他们就想要拉一个孝顺的典型出来,不说完全抹去大槐村的事情,至少能让皇帝对新亭府的印象分好一些。
来龙去脉猜测了个大概之后,赵九福原本担着的心倒是平静下来,被拉典型并不算是坏事情,只要他自身立得住,这对他来说就是有利无害的名声。
古代人的名声很重要,尤其是对于将来要入仕的人而言,而不孝就是其中最大的罪名。
想通之后的赵九福只是垂着视线说道:“都是两位大人谬赞了,学生身为人子,只是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好一个该做的事情。”知县大人却笑着说道,“天底下的人若都如你所想,这世间就不会有大逆不道的恶人了。”
知县大人又说了几句,转而问道:“方才见你眉宇之间有几分焦虑,可是有什么事情?”
赵九福这一次没有隐瞒,直接回答:“倒不是有事,只是此次来衙门办理文书,是学生父亲陪同过来的,这会儿日头渐高,怕父亲在外头晒着罢了。”
老赵头自然是不怕太阳晒的,他一个老农民日常都晒习惯了,只是赵九福怕自己在里头留的时间越长,外头的老赵头不知道情况心里头担心。
只是这话他不能直说,换了个说法想必眼前的大人会更加满意。
果然,听他说了这话,知县大人更是乐呵呵的笑道:“果然是孝子,不如就让人把赵老爹请进来,本官跟他唠嗑几句。”
赵九福都没来得及阻拦旁边的衙役立刻就去喊人了,没一会儿功夫赵老四有些紧张的跟着人进来了,脸上是明晃晃的担心,瞧见儿子的脸色不好才略安心一些。
老赵头进来之后就要下跪行礼,却被知县大人一把拦住,知县甚至是和善的说道:“赵老爹,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啊,这可是为我们戴河镇争光了。”
老赵头这辈子都没见过大官,但他好歹为有钱人家做过木匠活,这会儿反应过来就说道:“这孩子能有今日的出息,都是大人教导的好。”
知县大人觉得这老赵头虽然是农家老汉,但说话却动听的很,不由又唠嗑了几句,瞧见老赵头实在是有些不自在才笑道:“想必你们父子俩还有事要做,本官就不多留你们了。”
等再次离开衙门,父子俩就驾车离开了,这一次倒是没有节外生枝,等离开衙门老远之后,老赵头才拍着胸脯喊道:“我滴个老天,方才县太爷跟我说话嘞!”
赵九福扑哧一笑,反问道:“爹,您这是才反应过来呢。”
老赵头也不脸红,笑着说道:“可不是吗,这可是咱们戴河镇最大的官儿了,说话可真客气,我老赵头托了儿子的福,这辈子居然还能跟官老爷打了交道!”
“哎,这事儿我得回去跟你娘唠叨唠叨,她铁定羡慕我。”老赵头这么说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赵九福还得去胡秀才那边拜访一番,这一次老赵头还是没进去,主要是他跟胡秀才也说不到一块儿去,进去了以后大眼瞪小眼的大家伙儿都不自在。
赵九福一来胡秀才果然高兴,这可是他如今的得意门生,一连串的喊他留下来吃个午饭。
只是赵九福还惦记着老赵头和老陈氏,连忙推脱了,只是把院试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礼物留了下来,其中自然有给他调养身体的人参酒。
胡秀才心中高兴,虽然弟子不能留下来吃饭有些遗憾,但是也没有强求,只是说道:“大人们看重你自然是好事,但你千万要记住谨思慎行,别因为小事情不注意反倒是坏了现在的大好前程,如今你也是秀才了,先生以后也帮不得你们喽。”
赵九福一一答应下来,又与胡秀才说了一会儿话,约好了等冬日农闲的时候办宴再来请他吃酒,这才从胡家离开。
老赵头一直到回到家还是乐呵呵的,回家把这事儿一说,果然听的老陈氏羡慕不已,今天她这么就没跟着一块儿去呢,去的话是不是也可以看见县太爷?
第63章 秀才牌坊?
“什么,秀才牌坊?”老赵头敲了敲手中的烟杆儿,拧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村长。
这村长自然也是姓陈,说起来还是老陈氏的族兄,虽说关系离得比较远了,但一直以来的感情却还不错,偶尔还有走动,对他们赵家也颇有照顾。
陈村长乐呵呵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吗,我去衙门问过了,虽说秀才牌坊衙门是不给牌坊银子的,但走走关系还是能够批下来。”
这话的意思老赵头倒是听明白了,感情衙门是不给造秀才牌坊的,也是,一般不都是说举人牌坊进士牌坊,秀才牌坊少之又少。
但是陈村长觉得陈家村能出一个秀才已经不容易了,谁知道将来赵九福能不能考中举人呢,这会儿趁着官老爷对他赞誉有加,先把牌坊给造了,好歹也是村里头的一件大事。
陈村长是真心觉得能造牌坊就是大好的事情,从此之后他们陈家村也能改头换面了,不说别的,村里头的姑娘小子出门说亲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老赵头想的却更多一些,他跟陈村长不同,对儿子赵九福以后能够考中举人还是带着几分希望的,毕竟儿子现在才十岁啊,总不可能一直蹉跎吧。
这般想着,他就说了:“老兄,我也知道你的意思,知道你是为了咱家阿福好,但前两日我见着官老爷说了几句话,听着他的意思就琢磨着,他们这些大人怕是不希望阿福太张扬的,这虽然是好事儿,但总归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陈村长有些急了:“怎么会名不正言不顺,这衙门都答应的事情。”
老赵头就说了:“衙门虽说没反应,但肯定是不支持的,你瞧瞧咱们戴河镇一座秀才牌坊都没有就知道了,再说了,他们也不给牌坊银子。”
陈村长已经知道老赵头不那么同意了,心中有些可惜,最后挣扎着说了一句:“真的不造吗,这银钱你不用担心,村里头会出。”
这老赵头就更加不能答应了,陈家村大部分人都姓陈,他们老赵家才是外来户,这要是让村子里头帮着出了银钱以后还了得,还不得欠着这么多人的人情:“还是罢了,若是阿福有出息的话,将来能考中了举人,再来说牌坊的事情也不迟。”
陈老村长见他执意如此也只得答应了下来,心中却不那么看好,君不见隔壁镇有一位考生,二十岁的时候也是连中小三元风光无限,娶的妻子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小姐。
结果呢,后头继续考试,一考就是许多年,一直到快七十的时候才将将考中一个举人,这事情流传颇广,这位还算是幸运,虽说老了到底是考中了举人,多少秀才一辈子就是秀才。
“行吧。若是阿福能考中举人的话,到时候就把牌坊建在村口的地方,让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陈老村长只得这么说道。
这个老赵头自然不会反对,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老村长又对着赵九福说教了几句才离开,走的时候远不如来的时候高兴。
赵九福倒是高兴,笑着问道:“爹,你居然没答应?”
老赵头没好气的给了儿子一个板栗子,骂道:“在你眼里头你爹就这么点出息,这事情的缓急轻重爹清楚的很,可不能因为一时得意失了分寸,反倒是给你惹了麻烦。”
说完这话,老赵头又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再说了,我儿子出息着呢,迟早都是能考中举人的,到时候直接造举人牌坊岂不是更加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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