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梨很想跟陆决说说自己今晚的奇遇,如果陆决听完后毫无疑虑,坚定地对她说一句“太好了”之类的话,她就会安下心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个念头很清晰,脑子里甚至浮现出陆决好奇又专注听她说这一切时的表情。
想到这个画面,也会让她安心一点。
为什么会期待大反派的反应?
她想起上午白景耀找她麻烦时,陆决的背影忽然挡住她面前的阳光。
“这关她什么事?”陆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慕梨目光从他后背滑向他右肩。
录勋堂的玄青色常服肩部边缘有一个上翘的弧度,在阳光下,可以看见常服布料上银丝刺绣的反光。
慕梨被白景耀激起的愤怒与恐惧,在那一刻忽然平复了。
陆决的出现,就好像一个绝对安全的结界,突然笼罩在她周围。
她才注意到阳光明媚,注意到陆决的常服布料不完全是哑光的纯黑,而是有银丝刺绣暗纹的。
慕梨最近发呆的时候,经常会想起这类琐碎又毫无意义的事情。
比如想起陆决看话本时,专注得仿佛处理国家大事的侧脸。
他睫毛很长,但不像祁啸那么柔软天然上翘,而是硬而笔直的。
比如想起白天、昨天或者几天前,跟陆决说过的话。
她会想象自己表现得更风趣毒舌一些,那样更符合陆决的习惯,就好像这样他会觉得她是一类人。
她对大反派有点心痒。
就算是反复回忆树神爷爷保佑,也只能压住一时。
依照从前治疗过的患者看来,像慕梨这种父母离异后,跟着自恋型人格障碍父亲生活到成年的精神创伤患者,回避依恋人格占多数,因为不敢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也有一部分患者会寻找年龄大自己很多的恋人,渴求被成熟的人宠爱的安全感。
慕梨本以为自己属于前者,以为自己会回避情感,所以至今从来没体验过心动的感觉。
但目前看来并非如此。
她可以坦然的享受这些天来身体和精神上的微妙感受。
即便知道陆决不会喜欢她,她也没有刻意逃避、否认心动时的感受。
可能是小胖崽无条件的爱与信任,治愈了她的童年创伤。
她已经不再是一个极度缺爱的人,有充沛的精力去感受全新的体验,即便没有回应,也能享受单恋的过程。
让这份冲动的感情随着时间自然褪去,没必要逃避。
不过她不打算让陆决知道,因为陆决很排斥旁人对他的爱慕。
陆决的心理阴影,大概是源自他父母的婚姻问题。
洛晚凝在这段婚姻中,经常因为陆尽泽的自我压抑,感到伤心失望。
陆决从小就学会各种逗妈妈开心的办法,但他能察觉到自己的努力,并不能真的解开洛晚凝的心结。
因为让洛晚凝失望的是丈夫,不是儿子。
年幼的陆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没法让妈妈真正开心,给他造成了长期挫败感,导致他内心坚定地认为自己没能力让女孩子开心幸福,甚至因此对异性莫名其妙的爱慕感到极大的压力。
因为坚信自己不讨喜,陆决认为爱慕他的那些女修一定是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把他想象成很好的样子。
这是慕梨结合此前跟大反派的交流,分析得出的结论。
她分析这些事情,不是因为职业病,只是单纯的想要更清晰的看见陆决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让她对他有一种特殊的私密感——在陆决内心的某个位置,只有她可以看见。
天亮后,阿兰领着侍从敲门准备伺候洗漱,慕梨让他们等两刻再来。
今天用不着去尚武场,慕梨想让她的“功臣”小胖崽睡到自然醒。
等吃完早饭之后,小胖崽差不多完全清醒了,慕梨领他去花园池塘边喂鱼,特意没有带侍从。
“祁啸,昨日后晌我们去修心堂玩了一下午,你还记得吗?”慕梨试探着问。
小胖崽撒了把鱼食,仰脸对慕梨点头。
“那我跟怀灵真人在隔壁的时候,祁啸和小道童说了什么?”
小胖崽包子脸有点迷茫,他想不起来了。
“有没有告诉道童,我那天晚上突然摔倒,吓坏小神农了?”
“嗯!嗯!”小胖崽立即委屈地嘟起嘴:“本座怕怕!坏阿泥骗小神农丢丢!”
“对对对,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跟小神龙开那种玩笑。”慕梨再次认真道歉,然后继续试探:“那祁啸把这件事说给道童听了吗?”
小胖崽气嘟嘟地歪头想了想,忽然看向慕梨,点头:“嗯!”
慕梨提示:“那你还说什么了呀,说我当时在害怕什么嘛?害怕哪里?哪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