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大杠本身就挺重的,选车时苏婷试了下,龙头比她读书时骑的自行车重多了,这车还高,她把着龙头走了大半圈,硬是没敢骑上去试。
一来她不会骑这种自行车,怕上去就摔下来,二也想着这层卖的都是大件电器,她自己摔了没事,撞坏电器才麻烦,保不齐得破产。
她不敢试,贺东川却没那么多顾虑,坐上去就把车踩了起来,骑出去没一会就稳稳当当回来了。
骑完一圈,从自行车上下来贺东川就说:“就这辆吧。”
苏婷买大件就认牌子,虽然这时候没有两年保修半年包换的规矩,但大品牌品控好,东西买回家两三年都不会坏,后面出问题也是小毛病,家里要是有男人,自己都能动手修。
前后两次买电风扇,还有这次挑的自行车,都是牌子的,因此贺东川拍板后,她没再犹豫,非常痛快地让售货员开单,自己拿去结账。
帐是两件东西一起结的,百货大楼收银员拿到单子,抬头看了苏婷好几眼。
自行车不用说,三大件之一,电风扇在这年代也是稀罕东西,不止票难弄,东西还不便宜,一般家庭攒上小半年,也未必舍得花这个钱。
苏婷倒好,一次买俩,可不引人注目嘛!
惊讶归惊讶,看到随单子递过来的两张票,并一摞大团结,收银员没多问,麻溜地算出总额,将钱点清楚后开出收据,和找零一起递给苏婷。
不过等人一走,就跟旁边柜台的售货员嘀咕了起来:“知道她买的啥吗?”
“什么?”
“一台华生电风扇,一辆永久自行车。”
“哇!这得不少钱吧!”
“钱算什么,人给的都是票,电风扇票,自行车票。”
工业券这东西,稀罕,但又没那么稀罕,只要有正经工作,单位每月多少会发两张,攒一攒,借一借,花上一年时间,咬咬牙也能舍得买辆车。
票就不一样了,再大的国营厂,一年也不见得能有几张自行车票。就算有,也不一定会发给员工,领导家也不是个个都有自行车的。就算要发,厂里也不会把票随便给人,至少得是劳动标兵,车间优秀职工。
更不用说苏婷一出手两张票,不用想,就知道她家庭条件不会差。
在收银员的宣扬下,苏婷他们推着自行车,载着电风扇穿过柜台准备下楼时,受到了两边所有售货员的瞩目。
等他们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售货员们默契转过头,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有夸他们一家子长得好的,也有猜测贺东川职业的,一个比一个兴奋。
……
苏婷他们不仅在百货大楼受到了注目,回到家属院,碰到的军嫂看到贺东川手上推的崭新自行车,和后座上捆着的大家伙,嘴巴张得一个比一个大。
有军嫂心直口快:“你们这是把百货大楼搬回来了?”
“我倒是想,可也得有那么多钱啊。”苏婷说完,想想又补上一句,“不只钱,还得有票。”
“那也差不多了,你们这又是自行车,又是电风扇,满家属院也找不出像你们家这么阔气的。”
这话说得有点酸,内容还有点敏感。
七十年代夸人阔气可不是什么好话,而且家属院住了上百户人家,他贺东川一个营长,日子过得比司令政委都阔气,传出去让人怎么想?
如今的苏婷可不是刚穿越那会的小白,对时事的敏感度大有提高,闻言脸色立刻淡下来,声音不大不小地解释说:“什么呀,自行车是我们结婚彩礼里的,电风扇也是用彩礼里的缝纫机票换的。”
解释完见对方还有话说,苏婷抢在她前面开口:“不过我爸妈心疼我,在我们结婚前就跟老贺家里说好了,彩礼他们一分不要,三大件也一件不留,让我们自己用,老贺当时就只买了块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只准备了钱和票,说上岛后让我自己买,我这不是想着针线活不好嘛,就跟人换了票,把缝纫机换成了电风扇。”
说完不忘反问对方,结婚时三大件是怎么处理的。
“嗐,我们结婚早,当时他还没提干,哪有那么多钱买三大件。”
“不对吧,我之前还听你说过,你们结婚时他家除了彩礼,还给你买了块手表来着,”苏婷说完刻意伸长脖子,往她手腕瞄去,“手表呢?”
手表当然是被她娘家留下了,不仅手表,结婚时她丈夫给的彩礼,都让娘家截住了,只花钱找人弹了床棉花被,给她做了两身衣服,并买了些零散的家用物件,就把她送出门了。
以往她不觉得这有什么,谁家嫁女儿不是这样,彩礼全要,嫁妆不给,她爸妈又出被子又买衣服,对她算大方了。
只是他们的大方跟苏婷家里比起来,似乎差了不少。
有苏婷那句心疼在前,她哪好意思说出手表的去处,犹犹豫豫道:“手表、手表……诶我想起来家里煤炉上还烧着水,我得赶紧回去看看。”马不停蹄地溜了。
苏婷:“呵呵。”
虽然这人讨嫌,但那些话给苏婷提了醒,之后再碰上人问起自行车和电风扇,不用人多开口,自己先把这番话重复一遍。
等她把这番话翻来覆去说上七八遍,基本全家属院都知道了,耳边彻底清静了下来。
也有人在背后嘀咕,说贺东川人看着挺好,没想到挺有心机。
虽然苏家两老放了话,但人是会变的,说亲时敞亮,真到结婚时变卦的不在少数。他三大件只卖一样,剩下两样准备的全是榕市才能用的票,不明摆着让他们遵守诺言,别打彩礼三大件的主意嘛。
就是不知道他给的彩礼有多少,让没让苏婷全带回来,要是都带回来了,等于不花钱白娶一个媳妇啊。
因为是说人不好,这些人只敢在背后议论,没人到苏婷或者贺东川面前说。
但人嘛,说嗨了言语中难免带出些许意思,慢慢的,苏婷还是听到了些闲言碎语。
说实话她有点无语,这些说闲话的人想到了男人,想到了爹妈,怎么没想到女人也是人,也需要钱生活?
彩礼钱该给吗?她认为该给。
该留给父母吗?她认为不应该。
不过这些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毕竟过了时间,而且他们也没到她面前嘀咕,上赶着给人做思想工作,别人不说,她都会觉得自己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