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炼狱君的祖先对我的祖先……
我回头,和画中的女子一齐看向他:“炼狱君,你——”
炼狱君看着我,嘴角下垂又绷住,透过紧闭窗户的阳光忽明忽暗,我看到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角流下大滴眼泪——
“太好了,”他哽咽着笑眯了眼,“真的,太好了。”
我睁大眼,心没由得痛了一下。我走到他身边,斟酌着说:
“炼狱君,谢谢你让我第一次看见了亲人,”我顿了顿,接着说,
“前世的缘,今生不要再续了。”
回答我的只有炼狱君坚定的摇头:
“你不知道这里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炼狱君是寂寞的。
十八岁少年的寂寞是不纯粹的,浴火奋战的他,寂寞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不是过尽千帆消散的晚霞。他只是活在风雨飘摇中的鸟儿,在这一方画室里恢复元气,等待下一次邂逅的命运中起飞。
我婉拒了炼狱君留我吃饭的提议,我的演技很好,决绝得让我自己都信服。可当我站在门庭里看着抬起双手挡住我去路的炼狱君和旁边躲在墙后偷看的仆人时,还是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无奈地说: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呢?”
炼狱君笑了,表情平静,和我一样决绝。他堂堂正正地说:
“我从来都是这样固执!”
画主一定和他同样固执,我被杏寿郎拉回餐厅愤愤地想,被猫头鹰缠上麻烦极了。
好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精美的和食让我心情好受了一些,等仆人将所有食物呈上悄声退出房间推上门后,我看着毫不客气埋头狂吃的炼狱君,喃喃了一句“我开动了”。
还是不要再问他太多事情了吧,等晚上义勇回来了我再和他商量怎么办。我拿起昂贵精细的筷子生疏地夹起一块鲑鱼,到嘴边时没夹住,掉在了我的腿上。
“啊!”
我惊呼,低头慌乱无措地在桌子上扫寻着纸巾,换洗的衣服还没有干,要趁油变凉前把油渍擦掉,有钱人家的筷子好麻烦啊……
一个健硕的身影遮住了光线,接着我被灿金的头发晃花了眼,脱下羽织和黑色制服的他穿着帅气修身的白衬衫单膝跪在我身边,看起来像个居家好男人。
他拿着手帕细致地帮我擦着腿上的油渍,我看着他难得安静认真的侧脸,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干巴巴地说:
“我自己来就可以……”
他不理我,自顾自地把油渍擦试干净,准备起身时被我抓住了手帕,维持着弯腰的姿势。
“你的手帕弄脏了,我洗干净再给你。”我抬头直视他的双眼。
他本想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手:“好吧,麻烦织姬了!”
我摊开他的手帕,上面绣着“杏寿郎”三个字,把它叠起放在口袋里,低头认认真真地吃饭,一点也不敢□□在闹出什么事情了。炼狱君是个吃饭激进派,飞快解决后便抬手撑在桌子上,托腮看着我。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吃人嘴软,我低头淑女地吃饭,努力忽略他火热的目光。
炼狱君沉默好久,突然叹了口气,看着我喃喃:
“什么时候才能说够你的故事呢……”
他开始跟我讲述我的那位名叫“萤”的祖先和他祖先的故事,十八岁的少年,目睹了太多他不该目睹的场面,听到了太多他不该听到的传说。爱情与命运、责任一齐来到他的祖先面前时,他才知道有些事情是他不得不放弃,又有些事情是他不得不做的。
我看着炼狱君怀念的样子,觉得他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坚硬躯壳仿佛被人敲了个洞,所有情绪统统涌了出来。
敲破的人是我,被情绪压得不能呼吸的人,也是我。
直到宁静的午后他送我离开时,我终于提议自己一个人回去。
炼狱家仆人们千百种情绪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有八卦也有疑惑,但最明亮的一道,是眼前猫头鹰男子的期盼。
我摆摆手,抹去所有投射在自己心上的色彩,收敛住他的感情,淡淡地笑着说:
“让我一个人缓缓吧,好吗?”
固执的炼狱君愣了数秒,对我的乞求没辙,竟然无奈地扶额大笑起来:
“哈哈哈……”他噙着笑意苦恼地看我,“你果然很聪明,知道我……们,对这样的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转身离开了炼狱家,刚才我试着模仿祖先的语气故作成熟,我知道每接近我一点,他便觉得离画中女子更近了一步,他朝着我的心前进,尽管每一步都很细微。
我注视着平和安宁的风景,头一次觉得自己和鬼杀队的渊源这么深。这样想着时,我错开了回水柱府邸的路线。
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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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去找谁呢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