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轻,但傅衡光还是听进耳里了,低笑从口罩里透出来,“那走快点。”
他几乎带着她小跑起来。
风呼呼地掠过两人衣摆。
长长的街道,两排路灯无边无际,仿佛一条通往天上的河流。
周星辰被他牵着跑,越过行人,穿过大树,在失去跳动规律的心跳声里,竟产生一种时光被拨回到十几年前的错觉。
那时,他们一起参加夏令营。
老师安排了爬山活动。十几个人爬到半山腰,天突然下起了雨,大家只好挤在一座凉亭里。和他们一起躲雨的有几个山民,善意地告知:山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想到,那场雨罕见地下到黄昏时分才有停歇的趋势。
另一个带队老师从山下买来了雨衣,每个人发了一件,周星辰领到的是一件粉色小雨衣,她偷偷瞅一眼,傅衡光手里的雨衣是浅蓝色的。
都是她很喜欢的颜色。
天色不早,山上又没有过夜的地方,两个老师商量了下,还是决定带着学生们下山,还好那时只是下着小雨,一路也算是顺利。
周星辰到底是女孩子,体力有些跟不上,慢慢地就落后了。
她咬牙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
“你是蜗牛吗?走这么慢。”
傅衡光嘴上开着玩笑,但手挺利落地取下她的粉色小书包,随意挂自己肩膀上,又寻到她的小手,一把握住,不知想到什么,回头,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是谁?”
她一愣:“傅、傅衡光。”
“那就行,没白对你好。”
他时刻不忘监督她的“脸盲症”。其实除去前面几次,只要梅溪光不故意使坏,后来她都能分得清他们两兄弟的。
她当然知道他对自己好,晃两下两人牵着的手,“傅衡光,你还能对我更好一点吗?”
不等他回答,她把手里的小水壶一股脑套他脖子上……
漫天细雨下,小少年佯装发怒的声音和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山色空蒙,那渐渐淡去的一抹粉红和一抹浅蓝,成了记忆中最鲜活的颜色。
“小心点。”
周星辰感觉一股力量将自己往后拉,后背也撞上一方坚硬,意识到撞上的是什么,她耳根一热,接着听到他说:“刚刚发什么呆?那么大的一个水坑,差点就踩进去了。”
“我、我在想待会要吃什么。”她抿抿唇,看到对面街上一家经常去的小饭馆,“我们去那家吃吧。”
老板娘的婆婆是个老中医,刚退休不久,前段时间小饭馆里推出了药膳,还挺受欢迎的。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饭馆屋檐下。
傅衡光收了伞,挂在木栏边,甩干净手上沾的水,刚转身就看到她正研究着门口红纸上新出的“今日菜单”,束着长发的红绳落到一半,要掉不掉的,他心念一动,长手伸过去,不动声色地把它顺了下来。
她看得认真,浑然不觉,乌黑长发散落,铺满腰背。
他把发绳收进口袋,指尖似乎还染着一缕清香,笑着揉两下眉心,跟在她身后走进去。
周星辰不知道他吃惯了西餐,如今口味有没有变,干脆把菜单丢过去让他自己点。
傅衡光也不推辞,很快点好了四菜一汤,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喊住服务生,又多加了两道预防感冒的药膳。
这应该算是两人之间第一顿比较正经的饭。
周星辰是真的饿了,喝完两碗汤,再搭着菜吃了半碗米饭,才渐渐有了些许饱的感觉,看到对面的人一直盯着自己,她轻声问:“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学天文学很辛苦。”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
“还好。”
成年后,她的体重一直保持在47kg左右,由于宿舍里的三个人经常都要做高度消耗脑力的事,所以闲暇外出逛街,除了买必需品外,其他时间都是满大街找吃的。
吃得多,消耗得也多,何况还有人体管家贴身监测,根本用不着担心会发胖。
既然他先提到了天文学,她便想趁机弄清心中的疑惑,慢慢铺垫:“我今天中午看到你表姐梅玖了。”
傅衡光一点都不意外,“她来找你打听你小舅的事?”
“嗯。”
他见她欲言又止,问,“你是怎么看?”
能怎么看啊?
她又没这方面的经验,连自己的感情都稀里糊涂的,想到这里,忍不住眼风扫过去,“你呢,怎么看?”
傅衡光轻敲两下桌面,气定神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周星辰:“……”
难怪他表姐一提到他就牙痒痒。
“我听梅玖姐说,你在美国也是搞天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