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喇那拉氏果真让奶嬷嬷抱了小阿哥来,宝珠走近了看,白白嫩嫩果真讨人喜欢,她唤了一声,天冬赶紧打开漆盒呈上,宝珠取出八音盒,拧上发条,就拿着逗弘晖。
小阿哥瞧着机灵得很,起先还转着眼珠子四处看,然后就叫额娘额娘,挣扎着朝宝珠身上扑。
乌喇那拉氏掐了掐儿子的胖脸,没好气道:“那是你美人九婶。”
弘晖又接着扑腾,嘴里不停叫着美人。
宝珠在娘家的时候,小阿哥都喜欢她。如今弘晖也没差,两只小胖手捧着八音盒笑嘻嘻让宝珠抱着,倒是乌喇那拉氏,瞧这玩意儿稀奇,生怕让儿子摔了。这八音盒,她在德妃那儿都没见过,自个儿更是没有,胖儿子还真识货。
宝珠抱了弘晖好一会儿,时辰差不多了才让嬷嬷接手,紧接着宝珠就让太子妃唤去,寒暄过后,太子妃笑道:“亏得惠妃娘娘让八弟妹老实待在府中静养,今儿个气氛倒好。”
好…………好什么啊好。
哪怕郭络罗氏没来,还有别人,比如格格董鄂氏,也就是不甘心跟着胤禟死活要投奔新君的董鄂七十那倒霉闺女。自从四福晋表示谁先生下阿哥就为谁请旨升位份,四贝勒府一天比一天热闹,几个格格斗得很是欢腾。哪怕想到这可能是乌喇那拉氏下的套,她们还是割舍不下侧福晋之位的诱惑,卯足了劲邀宠。
董鄂氏作为最后进府的,很有些束手束脚,亏得她多活了一辈子,哪怕九爷后院从来没有四贝勒府精彩,也让她积攒了很多经验,虽然吃了些小亏,总算没出大事。
四爷后院这些女人大致是个什么未来董鄂氏心里有数,至少新皇登基后大封后宫的景象她还记得。
乌喇那拉氏不足为惧,注定要死儿子的嫡福晋算什么?李氏有些门道,可还是不如如今还没进宫的钮钴禄氏以及年氏,那两位才是她的心腹大患。
年氏可以说是雍正所有妃嫔里头最得宠的,钮钴禄氏生了个好儿子,哪怕董鄂氏死得早,也记得雍正子嗣单薄,他登基之后对弘历寄予了厚望……索性她俩还要好些年才会进府,自个儿已经占尽优势。
这些女人虽然麻烦,也不至于让她食不下咽,真正看不懂的是如今的局势,以及九福晋富察宝珠。
董鄂氏不记得马斯喀有没有女儿,上辈子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尤其是选秀那会儿,她已经知道自己会是九阿哥的福晋,只忙着幻想未来,压根不记得一道进宫选秀的都有哪些人,对富察氏被指给谁了也没印象,只记得未来的十二福晋是富察马齐之女。
从康熙到雍正两朝,富察家显赫至极权势通天,而富察家已经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富察宝珠嫁给胤禟之后发生了一连串的事,让董鄂氏觉得这是很大的失算,有超出控制的事情发生了。
今儿个弘晖抓周,九阿哥九福晋铁定会来,董鄂氏将自己好好装扮之后,想会会这个让全家捧在手心里宠着福气大过天的女人,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
第22章 吓尿
董鄂氏穿了身樱草色旗装, 配同色旗鞋, 金钗步摇样样不少……这三月天, 天气晴好,抓周原就是在午前,阳光像金子一样撒下来, 这身打扮在背阴的屋子里就很抢眼, 出门能闪瞎。
她来时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嬷嬷, 一脚出四脚迈,通身气派比出阁前没差多少, 遇上个不认识的,保准当她是这府上正经主子,比如宝珠就误会了。
这头宝珠还在同妯娌几个说话, 就听到边上有人招呼自个儿, 回身一看,是个年岁不相上下的艳色女子, 虽然强作笑脸,感觉却很排斥,没两分善意。
宝珠是索绰罗氏严格教养的满洲格格, 哪怕额娘嫌她蠢笨娇憨, 那也是爱之深, 只怕她不够机灵出去着了旁人的道,其实对着外人宝珠半点也不懈怠,很端得起来。
譬如现在,她略勾起唇, 晕出一抹笑意,问边上太子妃说:“这位是……?”
太子妃冷眼看着董鄂氏就是来找不痛快的,她虽然只是个不上台面的格格,好赖有娘家撑腰,她阿玛董鄂七十是个人物。比起这个,更让人感兴趣的是富察氏的应对,也就是为了看个热闹,太子妃没善意解惑,反而是轻笑一声:“本宫也是头回见到这号人物,烦请四弟妹为咱们引见一番。”
乌喇那拉氏很有些不痛快,今儿是弘晖的抓周礼,董鄂氏竟敢来挑事。她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好,顶好让这蠢货犯到老九福晋手里。
想到这里,乌喇那拉氏稍稍宽心,介绍说:“太子妃见谅,九弟妹见谅,那是我们府上的格格,冒冒失失冲撞了二位。”
受邀来观礼的女眷都注意到这边,谁不知道董鄂氏和富察氏的渊源?挠心挠肺想看她们撕撸一场。
董鄂氏瞧着娇艳无比,做格格真有些可惜;至于富察氏,今儿是一身雪青色,渺渺然好似神仙妃子,高不可攀,她和董鄂氏面对面站着,直接把人比进泥里,让董鄂氏的优点全成了缺点。
不是娇艳,是俗艳,那身盛装更是瞎了狗眼。
刚对上,董鄂氏已经输了一半,大家伙儿只等宝珠来个漂亮的收尾,后来的发展却出乎她们的意料。
董鄂氏对宝珠没什么印象,宝珠又何尝认识这个被阿玛额娘挂在嘴边的倒霉格格?哪怕乌喇那拉氏介绍过后,她还是没回过神来,反而问出了啼笑皆非的话——
“我们爷方才大婚,四哥竟有这么大的格格?”
四福晋愣了。
太子妃愣了。
满屋子妯娌都没反应过来。
这话听着咋就不对劲呢?
胤禟啥时候成亲和老四后院女人多大岁数有啥干系?再者说,董鄂氏还是头年选秀指进府的,称得上大?
她们还在懵逼,宝珠又瞧了董鄂氏一眼,说:“这模样身段都好,哪怕不是四嫂所出,也能许个顶好的人家,真是个有福气的。”
她一边说,还从左手腕上褪了个镯子下来:“好姑娘,九婶今儿个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你拿着,权当见面礼。”
……
董鄂氏完全没法维持笑脸,旁的女眷就像是遭了雷劈,最不客气当数伊尔根觉罗氏,扑哧就笑出来,太子妃也破了功。有她俩带头,旁的女眷全都拿手帕掩唇,眉眼弯弯,乌喇那拉氏笑得发不出声,半晌才说:“错了错了,九弟妹你错了。”
宝珠才是最懵的一个,她一脸耿直,全然不知旁人在笑什么,听得这话,方才回头问说:“这不是贵府的格格?”
“此格格非彼格格,就是个奴才秧子,担不起九弟妹抬举。”
宝珠猛的就晕红了脸,很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原是如此,这身行头还真看不出来。”
董鄂氏差点就成了四贝勒的庶出女儿,好不容易误会解开,宝珠还甩锅给她。真是出师未捷脸先丢光,原本还只是试探,经此一事,她彻底恨上了宝珠。
分明是同届秀女,敢说不认识?装了老半天傻不就是为了奚落她,当着各家福晋的面作践她……好,好得很,不愧是富察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从前不声不响的,内里坏成这样!
董鄂氏一脸受伤:“九福晋瞧不上奴婢也罢,何苦这般?”
宝珠不疾不徐将玉镯戴回手上,然后才说:“原想赏几个金锞子以示安抚,你倒是同本福晋计较起来,既然是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本分,我府上的侍妾胆敢在这种日子瞎走动冲撞贵人,那就不是三两句话能揭过的,非得让她知道规矩两字怎么写。”